后半夜雪又下了起來,窸窸窣窣的,像有人在窗外撒鹽。蘇晴睡得不沉,迷迷糊糊間感覺身邊的人動了動,
似乎是往她這邊挪了挪。她沒睜眼,只覺得那股帶著煙火氣的味道更近了些,像層無形的屏障,把窗外的寒氣都擋在了外面。
天蒙蒙亮?xí)r,她被凍醒了。不是炕不暖,是鼻尖漏在了被子外面,沾了點涼。
剛想往回縮,一只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被角上,往上提了提,恰好蓋住了她的鼻尖。動作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
蘇晴睫毛顫了顫,依舊閉著眼,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下。她能感覺到林天沒睡,呼吸聲比夜里沉了些,大概是醒了有陣子了,
“醒了?”他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比平時低了八度。
她“嗯”了聲,慢吞吞地睜開眼。窗外的雪停了,晨光透過窗紙,在地上投下淡淡的亮,能模糊看清屋里的陳設(shè)。林天已經(jīng)坐了起來,正往灶房的方向看我去燒點熱水。
他起身時,蘇晴瞥見他的肩頭落了點白,像是夜里起身添柴時沾的雪沫。她沒作聲,看著他披了件厚棉襖出去,門“吱呀一聲開了,又吱呀一聲合上,帶進(jìn)來股冷冽的空氣,轉(zhuǎn)瞬又被灶房燃起的煙火氣驅(qū)散,
等她穿好衣服下炕,灶房里已經(jīng)飄出了粥香。林天正蹲在灶前添柴,火光映著他的側(cè)臉,輪廓比昨日更清晰些,下頜線繃得筆直,卻在抬眼看到她時,線條柔和了幾分。
鍋里溫著粥還有兩個昨天剩下的紅薯。他指了指灶臺先墊墊等會兒我去劈點柴。
蘇晴走過去,拿起灶臺上的粗瓷碗,盛了滿滿一碗白粥。粥熬得稠,米香混著點淡淡的甜味,
喝下去暖得從喉嚨一直熨帖到胃里。她喝著粥,看他把劈好的柴碼在墻角,動作利落,額角很快沁出了薄汗,在晨光里閃著亮。
我來吧她放下碗,想去幫忙。林天卻直起身,把斧頭遞給她旁邊的墻根你屋里待著,外面冷他說著,從懷里又摸出個東西,用油紙包著,遞過來,“昨天看你愛吃,又找王嬸換了塊。
還是麥芽糖,比昨天那塊略小些,在晨光里泛著更溫潤的光。
蘇晴接過來,指尖觸到他的指腹,比昨天更熱些,帶著劈柴時的溫度。
“謝謝?!彼÷曊f,把糖攥在手里,暖得像個小炭團(tuán)。
林天沒說話,只笑了笑,又轉(zhuǎn)身去收拾劈好的柴。蘇晴站在灶房門口,看著他的背影,嘴里沒含著糖,
卻覺得舌尖又泛起了甜。她低頭看了看手里的麥芽糖,忽然覺得,這個冬天何止是不冷,怕是要甜得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