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給爐子添點(diǎn)炭?!绷痔靿旱吐曇簦麦@擾了老人,“您再睡會(huì)兒,天還早。
里屋的燈很快亮了,昏黃的光透過門簾縫隙漏出來。陳婆婆披著厚棉襖走出來,手里拿著個(gè)布包。
前兒曬的山茶干,泡著喝暖身子。”她走到桌邊,掀開鐵壺蓋子,沸水咕嘟著沖下去,杯中立刻浮起幾片褐紅的茶瓣,淡淡的清香混著水汽漫上來。
林天接過茶杯,暖意從指尖傳到心口。他看著陳婆婆坐在對(duì)面,慢悠悠地整理著針線筐,毛線球滾了一地,
紅的米白的淺灰的,像是撒了滿地的光斑?!懊髂晗虢o你織件帶山茶紋的開衫陳婆婆忽然說你穿深顏色好看,領(lǐng)口再繡兩朵白山茶,配著院里的紅山茶,熱鬧。
林天笑了笑,點(diǎn)頭應(yīng)著。他想起第一次來這小院,也是個(gè)雪夜。那時(shí)他剛畢業(yè),工作不順,拖著行李箱漫無目的地走,
誤打誤撞到了這里。陳婆婆也是這樣坐在窗邊織毛衣,看見他凍得通紅的臉,遞過來一杯熱茶和一碟剛蒸好的紅薯后來他便留了下來,幫陳婆婆打理小院一晃就是五年。
“那年的山茶也開得好陳婆婆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柔和下來你穿著單薄的外套蹲在院里看山茶,雪落在你頭發(fā)上你都沒察覺。
林天也記得。那時(shí)他滿心茫然,是院中的山茶和陳婆婆的暖意,讓他那顆漂泊的心落了地。此后每年雪夜,打理山茶、喝山茶干泡的茶穿陳婆婆織的毛衣,成了刻在骨子里的習(xí)慣。
天快亮?xí)r,雪徹底停了。推開門,天地間一片潔白,陽光穿透云層,灑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山茶枝上的雪漸漸融化,水珠順著花瓣滾落,紅得愈發(fā)透亮,像是浸了蜜的寶石。
林天拿起掃帚掃雪,陳婆婆搬了個(gè)小板凳坐在廊下,手里拿著針線,開始繡那件承諾中的開衫。
陽光落在她的白發(fā)上,鍍上一層金邊,也落在她手中的毛線上紅的更艷白的更純。
“你看,”陳婆婆抬手指向院中,“第一朵山茶全開了。”
林天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最靠近廊下的那株山茶,開了一朵盛放的花,層層疊疊的花瓣,
在陽光下紅得熱烈,像是一團(tuán)跳動(dòng)的火焰。雪后的空氣清冽,混著山茶的清香,深吸一口,滿是沁人的暖。
他繼續(xù)掃雪,掃帚劃過雪地,發(fā)出沙沙的聲響。身后,陳婆婆的針線簌簌作響,陽光正好,茶香未散,毛衣的暖還裹在身上。林天忽然明白,所謂歲月靜好,
大抵就是這樣:雪落有茶暖,寒來有衣添,有人守著小院,有人伴著山茶,一季又一季,歲歲年年,溫暖從不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