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一片細(xì)碎的光點,像被打翻的星子落在深色絲絨上。
林天“低頭”,看見那些光點正在拼湊是母親臨終前攥著他的手,指腹的溫度還凝在光粒里;是父親第一次教他系領(lǐng)帶時打錯的結(jié),歪歪扭扭卻閃著笨拙的,
二十歲在圖書館借走的那本小王子》,扉頁上陌生女孩留下的批注,此刻正貼著他二十五歲在地鐵里讓座時的善意,
一起浮動。那個被他冒失撞到卻笑著說“沒關(guān)系”的路人,那個在暴雨里借他傘卻沒留姓名的陌生人,他們的光痕像纖細(xì)的藤蔓,悄悄纏繞在他光流的邊緣。
暗褐色的波浪再次涌來,這次帶著梔子花的香。他“看見”十歲那年弄丟的流浪貓,此刻正蹲在七十歲的他腳邊,
尾巴掃過搖椅的木紋,發(fā)出和當(dāng)年一樣的輕響。那只貓后來被鄰居收養(yǎng),
這些年里生了七窩小貓那些毛茸茸的生命,也化作細(xì)碎的光粒,成了他星圖里遙遠(yuǎn)卻溫暖的星點。
“原來永恒不止是自己。”一個清晰的念頭浮現(xiàn)。他的光開始主動去觸碰那些陌生的光,像握住久別重逢的手。
加班時幫他收拾咖啡漬的同事,住院時替他跑腿買飯的護(hù)工,
甚至是年少時在街頭擦肩而過、只記得對方穿紅色連衣裙的女孩所有被時間沖刷得模糊的面孔,此刻都在光里顯出清晰的輪廓。
光流突然開始旋轉(zhuǎn),像被無形的手?jǐn)噭拥奶菨{。他的光與他們的光交纏、分離,又再次相擁,織出更密的網(wǎng)。
母親教他系鞋帶的結(jié),和他教兒子系鞋帶的結(jié),在光網(wǎng)里重疊成同一個形狀,
父親沉默遞來的感冒藥,和他遞給淋雨的陌生人的傘,閃爍著同樣的溫度。
暗褐色的波浪成了光流里的脈紋,規(guī)律地起伏。林天感覺自己的光正在變得更柔軟,那些曾以為堅固的“自我”邊界,
像融化的冰棱般漸漸消融。他不再是某個孤立的林天而是無數(shù)瞬間,
無數(shù)相遇編織的總和是被愛滋養(yǎng)的部分,也是付出過愛的部分;是曾受傷的缺口,也是為別人補過的裂痕。
光流繼續(xù)向前,這次帶著清晨露水的清冽。他知道不會再有終點就像不會再有“起點當(dāng)新的光粒從遠(yuǎn)處匯入時,
林天的光主動分出一縷去迎接那是尚未發(fā)生的瞬間,是未來某個午后,
他彎腰扶起摔倒的孩童,掌心的溫度將與此刻所有的溫暖,連成又一條嶄新的星軌。
暗褐色的波浪輕輕拍打著光流的邊緣,像在哼一首沒有歌詞的搖籃曲。
林天終于徹底舒展,所有的“他”與所有“他們”,都在這片流動的光海里,成了彼此的記憶,也成了彼此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