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凝視著鏡中自己的雙眼,那目光深處仿佛有漩渦在緩慢旋轉,又迅速被強行壓下。
她在心中對自己下達了清晰的指令,設定一個不容違背的程式:
不要深究。
不要窺探。
維持現(xiàn)有的平衡,去做該做的一切。
當她再次抬起長睫時,眸中已恢復了往日那種近乎透明的清澈與恰到好處的茫然。
她理了理裙擺,像往常一樣,腳步輕緩地走向塔底的煉金室。
那份精心為伊維利歐斯準備的禮物早已完成并交付,她其實并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要一次次踏入這間彌漫著草藥與礦物氣息的房間。
知道一種無形的牽引力,或者說,是某種深植于意識底層的慣性,驅使著她的腳步。
而她,不需要知道原因。
……
從煉金室離開,天光已經染上玫瑰的色澤,辛西婭踏上了通往塔頂居住區(qū)域的回旋樓梯。
石階冰冷而熟悉,每一級都承載著她在此地近十年光陰的重量。
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內側光滑的石壁,仿佛能觸摸到那些嵌入了石縫中的過往。
這里曾灑落過她因思鄉(xiāng)或委屈而落下的淚水,也曾見證她為了掌握那些艱澀的魔法知識而付出的努力與汗水,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她當年因屢屢失敗而焦灼的喘息。
……以及血。
不是她。
是蘭妲薇爾的。
記憶隨著瑰紅色的光滲入石縫般,以血腥氣與絕望,洶涌地撞入辛西婭的腦海。
那是蘭妲薇爾結束長達三年的南方旅行歸來之后。
她風塵仆仆,帶著無數(shù)新奇有趣的禮物,滿心歡喜地想來奎瓦爾探望伊恩娜。
然而,她被伊維利歐斯攔在了高塔之外。
銀發(fā)的德魯伊面容平靜,用一成不變的、聽不出情緒的音調告知她:伊恩娜身體不適,不宜見客。
這個借口,在三年后,顯得如此蒼白而可笑。
任何一個稍有理智的人都無法相信一位強大到足以被古老家族視為倚仗的大德魯伊,怎么可能在三年時間里,連自己親自監(jiān)護的、珍視的侄女的身體都無法調理好?
懷疑與擔憂最終壓過了禮節(jié)與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