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陳平安還是有些發(fā)憷,怕就怕那個心比天高、拳法無敵的光腳老人,揚(yáng)言要將他打磨成什么最強(qiáng)五境、六境。
當(dāng)初三境已是那般大苦頭,陳平安真怕自己給老人活活打死,還是疼死的那種。
陳平安雙手抱著后腦勺,緩緩閉上眼睛。
不知道阿良在那天外天,跟那位傳說中真無敵的道老二,有沒有真正分出勝負(fù)。
不知道劉羨陽去往潁陰陳氏的遙遠(yuǎn)路途中,看過最高的山有多高,看過最大的水有多大。
不知道李寶瓶在山崖書院讀書,開心不開心。
不知道顧璨在書簡湖,有沒有被人欺負(fù),是不是記別人仇的小簿子,又多了一本。
不知道騎龍巷鋪子的桃花糕,阮秀姑娘還喜不喜歡吃。
不知道張山峰和徐遠(yuǎn)霞,結(jié)伴游歷,有沒有認(rèn)識新的朋友,可以一起出生入死,降妖除魔。
不知道范二在老龍城有沒有遇上心儀的姑娘。
陳平安竟然想著心事,就這么睡著了。
有飛劍初一十五在養(yǎng)劍葫內(nèi),其實陳平安這一路風(fēng)餐露宿,并不太過擔(dān)憂。
這棟宅子的主人家,是三代同堂,五口人,老人喜歡出門找人下棋,棋力弱,棋品更差,喜歡咋咋呼呼。
老嫗言語刻薄,成天臉色陰沉沉的,很容易讓陳平安想起杏花巷的馬婆婆。
年輕夫婦二人,婦人在家做些針線活,操持家務(wù),每天給婆婆罵得腦袋就沒抬起過。按照南苑國京城的老話,男人是個耍包袱齋的,就是背著個大包袱,四處購買破爛,腰系小鼓,走街竄巷大聲吆喝,運氣好的話,能撿漏到值錢的老物件,再賣給相熟的古董鋪子,一倒手,就能掙好些銀兩。
夫婦相貌平平,倒是生了個相貌靈秀的崽兒,七八歲,唇紅齒白的,不像是陋巷里的娃兒,反而像是大戶人家里的小公子。上了學(xué)塾,聽說很受教書先生的喜歡,經(jīng)??此麪敔敻讼缕澹欢拙湍芏状蟀雮€時辰,一言不發(fā),觀棋不語真君子,很有小夫子的模樣了。
街坊鄰里無論大小,都親近這孩子,經(jīng)常拿他打趣開玩笑,隔壁巷子的青梅丫頭,學(xué)塾里的劉小姐,到底喜歡哪一個多些。這孩子往往只是靦腆笑著,繼續(xù)默默觀棋。
在陳平安睡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