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錢眼睛一亮,趕緊摘了符箓放入袖中,跑去窗口那邊踮起腳跟,對著花園念念有詞,無非是些我?guī)煾缚墒顷惼桨?、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之類的天真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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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別處,隋右邊主動找到了崔東山,問道:“你是不是有養(yǎng)出本命飛劍的秘法?”
崔東山笑著不說話。
隋右邊徑直問道:“你要我付出什么?”
崔東山坐在桌旁,看著站在門口的負(fù)劍女子,微笑道:“很簡單,不忘本?!?/p>
隋右邊皺眉道:“怎么說?”
崔東山一臉嫌棄,揮手趕人,“這都想不明白,還敢奢望以純粹武夫之身,早早溫養(yǎng)出本命飛劍的胚子?”
隋右邊臉如冰霜,轉(zhuǎn)身離去。
崔東山不以為意,想了想,去了魏羨住處。
朱斂正在逛百花苑,恰好不在屋內(nèi),房門未拴,崔東山直接推門而入。
魏羨正在看一些沿途購買的地方縣志、稗官野史,放下書本,問道:“有事?”
崔東山大袖飄搖,跨過門檻后,屋門自行關(guān)上。
崔東山伸出一只手掌,輕輕握拳,“你魏羨不看過程只看結(jié)果,四人當(dāng)中,你是最大的臭棋簍子,卻也是無意中最近棋理之人,終有一拳,遲早要砸在我家先生要害處,不如我今天先將你打死了事。”
魏羨淡然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崔東山一揮袖子,一幅畫卷落在魏羨身邊的桌上,還有三顆金精銅錢。
崔東山大步向前,一手負(fù)后,一手握拳,“錯殺便錯殺了,殺得你境界跌到不能再跌,等到我家先生傷勢痊愈,再順勢破開五境瓶頸,你到時候再想出手,已經(jīng)做不到了?!?/p>
魏羨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是我跌境損失更大,還是你丟了師徒名分更慘重。你真以為我不知道,這幅畫卷是你崔東山的障眼法?陳平安是什么人,想必你我心知肚明。”
崔東山略微有些驚訝,放緩腳步,“之前倒是小覷了你這位南苑國的開國皇帝,說吧,咱倆同樣心知肚明,你魏羨就是那個真正的隱患,可你為何遲遲不肯動手,我很是好奇,是因為……裴錢?”
魏羨面無表情,悶不吭聲。
崔東山笑著坐下,“與我先生借著下棋的機會,幫他復(fù)盤之時,事無巨細(xì),關(guān)于藕花福地的事情,我都詢問過了,其中關(guān)于你們畫卷四人的來歷背景,只要是他知道的,我都知道,他沒有注意的蛛絲馬跡,我會留心。”
崔東山指了指桌上一本不入流的野史,“比如根據(jù)后世南苑國野史記載,他們那位鐵血手腕的開國皇帝,最寵溺年幼早夭的小公主,為了她,派遣所有宮廷方士,出去尋訪仙人。那么在你魏羨眼中,裴錢與你女兒,有幾分相似?是不是殺了陳平安,你就能讓她在藕花福地復(fù)活,或是干脆是依附裴錢之身,在這座浩然天下父女重逢?嗯,興許你魏羨還是會死,可畢竟她能夠多活一世,至于是不是在那故國故鄉(xiāng)的南苑國,無所謂了,反正親人早已是枯骨,在浩然天下說不定成就更大,所以你魏羨選擇默默等待,希冀著為她鋪路更多?積攢更多家底,避免再度夭折的結(jié)局?所以陳平安必殺,但是他身上的諸多寶貝,你也要,好留給新的裴錢,作為她以后的修行家底?”
魏羨桌下一手握拳。
崔東山嘖嘖道:“我家先生說得好,那位老前輩真是道法通天,算無遺策,在規(guī)矩內(nèi),給陳平安,給裴錢,給你魏羨,都有自己的選擇余地,在某些規(guī)矩內(nèi)謀劃大道。”
魏羨由衷贊嘆道:“我雖然不懂棋,可是崔先生的棋術(shù)確實高明?!?/p>
然后魏羨笑道:“可我要是在陳平安那邊打死不承認(rèn),崔先生又能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