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瞎子都沒讓他遂愿,至于阿良登門帶來的酒水,不喝白不喝。
老瞎子突然一腳踹飛腳邊老狗,罵道:“一頭飛升境,沒錢還能沒見過錢?!還是說地上有屎吃啊?”
那條老狗差點(diǎn)就能從這處戰(zhàn)場遺址地底深處,刨出一件品秩尚可的遺失法寶。
幾個翻滾,嗚咽一聲,它干脆趴在地上不動彈了。
陳平安笑容如常,確實確實,堂堂飛升境大妖,與一個小小元嬰境的晚輩,搶什么天材地寶,要點(diǎn)臉。
病懨懨的老狗撐開眼皮子,瞥了眼那個一襲鮮紅法袍的年輕隱官,聽那幾位做客大山的劍仙說,這個年輕人,才是撿錢的高手。老瞎子你真是眼瞎,不去罵外人,反而罵自家狗。
老瞎子以蠻荒天下大雅言與那年輕人問道:“你是如何知曉賒月的藏匿處?賒月現(xiàn)世沒幾年,托月山那邊都藏藏掖掖,避暑行宮不該有她的檔案記錄。”
“晚輩在賭個萬一!”
陳平安甚至懶得用那心聲,直接開口說道:“我?guī)缀跬瑫r祭出大小三座天地,賒月還是氣定神閑,甚至沒有選擇憑借她的本命月魄,蠻橫破陣,與我互換大道折損,所以她幾乎是白送給我的答案,她也在賭,賭我找不出她。我同時維持三座大陣,需要損耗靈氣,而她就可以作那心月壁上觀,何樂不為。”
陳平安輕輕握拳敲擊心口,笑道:“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比眼前更近的,當(dāng)然是我們修道之人的自家心境,都曾見過明月,故而心中都有明月,或明亮或黯淡罷了,哪怕只是個心湖殘影,都可以成為賒月最佳的藏身之所。當(dāng)然前提是賒月與對手的境界不太過懸殊,不然就是自投羅網(wǎng)了,遇到晚輩,賒月可以如此托大,可要遇到前輩,她就絕對不敢如此莽撞作為。”
至于有些真話,略有大話嫌疑,陳平安就沒好意識在老前輩這邊開口。
賒月又如何,在我天地中,還要被我占到先機(jī),成功遞出先手兩劍,下場就是你賒月需要龍君出劍來阻攔我的那第二劍。
老瞎子點(diǎn)點(diǎn)頭。
比陳清都年輕那會兒,心思縝密多了。
那會兒天下眾多劍修當(dāng)中,以觀照思慮最多,謀而后動,龍君只會喊打喊殺,鋒芒畢露,陳清都在出劍之余,則最喜歡睜眼看,看天下看天上,什么都要學(xué),至于腦子和心眼嘛,好像相同的歲數(shù),還真沒眼前這個隱官多。
所以說讀書人就沒個好鳥。
老瞎子再次問道:“若是賒月樂意拼個一兩成本命月魄不要,也要將你那把古怪飛劍打碎,怎么辦?”
陳平安搖頭,終于以心聲言語道:“她做不到的,我放她走就是了。我會撤掉那把籠中雀,只維持那把井底月,大不了就用一枚五雷法印的崩碎,換取她的那一兩成月魄,來幫我淬煉飛劍井底月。即便如此,最后買賣還是不虧,有賺?!?/p>
以天上明月粹然精魄,淬煉井底月,砥礪劍鋒,陳平安哪怕現(xiàn)在只是想一想,都覺得以后若有機(jī)會與賒月重逢,雙方還是可以試試看。
其實當(dāng)時留不留得住賒月,陳平安并沒有太大執(zhí)念。
尤其是通過以飛劍碎月之時的某些大道顯化,陳平安大致得知賒月在浩然天下,幾乎都沒怎么sharen,陳平安就更沒有過重的殺心了。
先前賒月剛剛登城頭,將她視為蠻荒天下的妖族。
陳平安當(dāng)然是怎么痛快斬殺怎么來,因為猶然身在大戰(zhàn)場,陳平安面對的,好像還是整個蠻荒天下的妖族大軍。
可當(dāng)變成一場名副其實的捉對廝殺,陳平安就立即更換心境。
何況陳平安也擔(dān)心那賒月惱羞成怒,以全部真身的圓滿姿態(tài),重返劍氣長城,來與他拼個魚死網(wǎng)破。
所以最后收手,只截取了她的半成月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