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秀才起身搓手道:“傻大個赤手空拳的,多吃虧,不如白兄有仙劍……”
只是在老秀才言語之間。
一個原本在落魄山霽色峰的魁梧身形,先被山君魏檗送到了北岳地界一處僻靜邊緣地帶,然后方圓百里之內,有那地牛翻背之聲勢,隨后身形筆直一線,沖天而起。
魏檗擦了擦額頭汗水,光是將那自稱“君倩”的家伙送到轄境邊界線而已,就如此辛苦了?
自己早已不是棋墩山的土地公,而是一洲北岳大山君啊,如此費勁,那劉十六的“道”,是不是重得太夸張了些?
那身形化作一道虹光,沖天而起,扶搖直去天幕最高處。
由于那遠古神靈身在天幕,離地還遠,故而尚未被大道壓勝太多,是當之無愧的龐然大物,如大岳懸在高空。
老秀才笑罵道:“這傻大個,打架總是怎么吃虧怎么來,比他小師弟差遠了。不過一往無前的這股子氣勢嘛,還是很足的?!?/p>
寶瓶洲天幕處,大如山岳的那尊神道余孽,只是被仿佛芥子大小的那個身形一線撞開,那個無比渺小的人物,對著巍峨神靈出拳不停,一時間天上雷聲大震,最終那個不速之客,連同手掌、胳膊和頭顱,瞬間崩裂。
將近小半洲之地的高空,濺落了無數(shù)金色雨點,不等它們落在人間,絕大多數(shù)金身碎片就已經(jīng)消逝,消融于天地間,然后仿佛被冥冥之中的大道牽引一般,剩下的金色雨水,幾乎都落在了披云山周邊千里之地,只是在堪堪落地融入山水之時,金光一閃而逝,讓好些山水神靈、仙家洞府瞠目結舌,難不成是被那魏大山君截胡了?一些個得道高人立即掌觀山河,再看那披云山,好像山水靈氣也無增長太多,奇了怪哉。
騎龍巷臺階上,一位笑瞇瞇的女子,抖了抖金光流溢的袖子,不過異象倏忽收起。
老秀才說道:“勞煩前輩幫忙帶個路?!?/p>
楊老頭點點頭。
劉十六心思微動,一個急墜,然后臨近人間大地后,突然縮地山河數(shù)千里,來到了小鎮(zhèn)的藥鋪后院。
見著了那個已經(jīng)站在長凳上的老秀才,劉十六一下子紅了眼眶,也虧得先前在霽色峰祖師堂就哭過了,不然這會兒,更丟人。
老秀才站在凳子上,撫須而笑。
劉十六快步走去,熱淚盈眶,作揖朗聲道:“君倩拜見先生!”
昔年四個學生當中,崔瀺內斂,左右鋒芒,齊靜春最得文圣真?zhèn)鳎瑒⑹钅驹G,卻也最性情。
老秀才拍了拍魁梧漢子的肩膀,這才跳下長凳,然后捻須點頭,笑道:“不愧是白也兄的好兄弟,我的好弟子,好一個只驅龍蛇不驅蚊!”
謎語
老秀才帶著劉十六一起游覽這座槐黃縣城,劉十六不曾游歷過驪珠洞天,所以談不上物是人非之感。
大個子只有傷感。
這里便是小齊身處異鄉(xiāng)、卻視為心安處的地方。
真正讀書人,容易四顧茫然,最難在書海無涯的求學路上,找到可以放下心的“吾鄉(xiāng)”。
劉十六有些后悔自己的那趟“歸山”遠游,應該再等等的,哪怕依舊無法更改驪珠洞天的結局,總歸能夠讓小齊知道,在他獨自遠游時,身后猶有一位同門師兄弟的目送。
不至于那么孑然一身,好似與整個天地為敵,豈會不孤孤單單的,甚至會讓人可憐,讓人笑話,讓人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