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錢哦了一聲,拍了拍小米粒腦袋。
那水神娘娘立即跪倒在地,面朝柜臺,“我知錯了?!?/p>
裴錢撓撓頭,無奈道:“咋個這么費(fèi)勁呢,不就是誠心誠意認(rèn)個錯嘛,有那么難嗎?!憑什么覺得禮數(shù)夠了,表面功夫做足了,就啥都夠了?!?/p>
然后裴錢病懨懨趴在桌上,“我不喜歡這樣。本來多簡單一事,那水神府官吏與小米粒道個歉,說句對不起,不就行了嗎?結(jié)果那老嫗也好,官吏也罷,腌臜算計那么多,不認(rèn)錯也罷了,一個個歹意念頭橫生,跟一團(tuán)黑乎乎的水草似的嚇唬人,這是干嘛呢?!?/p>
朱斂笑道:“錯了,這還真就是咱們最強(qiáng)人所難的地方。要是給旁人看了去聽了去,也會覺得咱們是得理不饒人,小題大做,咄咄逼人。而讓你更加生悶氣的事情,是這些旁人的惻隱之心,也不全是壞事,恰恰相反,是世道不至于太糟糕的底線所在。”
裴錢聽得頭疼,悶悶不樂道:“可總不能就這么鬧大了吧,打殺了一位水神娘娘,外人怎么看待我們落魄山?你都說了外人都會幫著玉液江了。何況我也覺得哪怕這位水神娘娘說不認(rèn)錯,不至于打死她啊。師父在的話,如怎么處置呢。”
朱斂想了想,說道:“大概少爺能夠從上到下,從里到外,幫著整座玉液江水神府一一捋順吧。對錯是非,不多一點(diǎn),不少一點(diǎn)。”
只是有些事情,朱斂就先不與裴錢說了。
例如牽扯到了清風(fēng)城許氏、正陽山甚至更遠(yuǎn)的一些內(nèi)幕。
迷迷糊糊的周米粒,已經(jīng)悄悄彎下膝蓋,偷偷把腦袋躲在了柜臺后邊。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在鋪?zhàn)永镞?,你們誰都看不見我……
朱斂不著急。
這一切,也能幫著裴錢修心。
不然朱斂早就隨著阮姑娘行事了。
就像裴錢都心中了然的,玉液江水神府真正大敵,其實是裴錢的這位秀秀姐。
可能是直接將那位水神娘娘打爛金身,或者是煉化掉整條玉液江,只留下水神獨(dú)活,不是喜歡覺得小事大事都不是事嗎,那就用自己的道理與大驪朝廷講去。
換一個更加盡心盡責(zé)的江水正神,對于如今的大驪朝廷而言,還不簡單?
至于一些可能性,尋常人是不去想的,例如小精怪被擄走,被參了一本,一座山頭就此覆滅,反正只要事情沒有發(fā)生,就不是道理。論心論事自古難兩全。
裴錢試探性問道:“老廚子,不然就算了吧,我想不明白,以后師父回家了,我再問師父?!?/p>
朱斂笑著點(diǎn)頭,望向阮秀。
阮秀捻起一塊桃花糕放入嘴中,轉(zhuǎn)過頭,含糊不清道:“我隨便啊?!?/p>
阮秀望向那個跪地不起的水神娘娘,“還不走?”
水神娘娘倉皇而走。
她心中恨死了那個清風(fēng)城許氏供奉,更加恨死了那個招惹禍?zhǔn)碌南聦俟倮簟?/p>
至于落魄山,絲毫不敢恨。
至于那“阮秀”,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