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溟愣了一下,尋常材質(zhì)的印章,問道:“缺錢花了?然后就送這個?”
晏琢漲紅了臉,甚至沒敢解釋什么,低著頭加快腳步,離開書房。
離開了廊道,晏胖子如釋重負(fù)。
書房那邊,那只乖巧溫馴的小精魅,蹦蹦跳跳走到印章那邊,蹲下身,如扛木頭,將印章底款給主人看。
晏溟看了許久,突然問道:“你說我是不是對琢兒太嚴(yán)厲了些?”
小精魅使勁點頭。
晏溟笑了起來,轉(zhuǎn)頭望向窗外,極遠(yuǎn)處有一座高大城頭。
不敢仗劍登城頭,唯恐逐退三輪月。
你爹我哪有這本事。
小精魅眨了眨眼睛,它這都兢兢業(yè)業(yè)服侍老爺多少年了,從沒見過有這笑臉啊。
城頭之上。
君子王宰剛剛送了一本新刊印出來的百劍仙印譜,交給那位如今坐鎮(zhèn)劍氣長城的儒家圣人,葉老蓮。
十分粗糙,遠(yuǎn)遠(yuǎn)無法與浩然天下的一般印譜媲美,更不用說書香門
境界于我無意思
修道之人,不喜萬一。
林君璧尤其不喜歡在自己身邊發(fā)生意外。
嚴(yán)律,朱枚和蔣觀澄,有邊境陪伴,三天前去往酒鋪買酒,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他刻意為之。
嚴(yán)律的老祖,與竹海洞天相熟,嚴(yán)律本人性情,笑臉藏刀,偏向陰沉,擅長挑事拱火。朱枚的師伯,早年先天劍胚碎于劍仙左右之手,她本人又深受亞圣一脈學(xué)問熏陶浸染,最是喜歡打抱不平,心直口快,蔣觀澄性子沖動,此次南下倒懸山,隱忍一路。有這三人,在酒鋪那邊,不怕那個陳平安不出手,也不怕陳平安下重手,即便陳平安讓自己失望,性子急躁,喜歡炫耀修為,比蔣觀澄好不到哪里去,終究還有師兄邊境保駕護(hù)航。而且陳平安一旦出手過重,就會樹敵一大片。
所以在本土劍仙孫巨源府邸涼亭外,朱枚等人愧疚難當(dāng),心高氣傲的嚴(yán)律都有些忐忑,林君璧根本沒有生氣,對于自己棋盤上的棋子,需要善待才對。這是傳授自己學(xué)問的先生、同時也是傳授道法的師父,紹元王朝的國師大人,教林君璧下棋第一天的開宗明義之言,即人與棋子終不同,人有性命要活,有大道要走,有七情六欲種種人之常情,一味視之為死物,隨意操-弄,自己離死不遠(yuǎn)。
事實上,林君璧一路南下,對于嚴(yán)律等人,撇開這次算計,確實稱得上坦誠相待,以禮相待,無論是誰向自己請教治學(xué)、劍術(shù)與棋術(shù),林君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南下之路,林君璧詳細(xì)了解了中土神洲之外的八洲驕子,尤其是那些性格極其鮮明之人,例如北俱蘆洲的林素,皚皚洲的劉幽州,寶瓶洲的馬苦玄。皆有可取之處,觀其人生,可以拿來砥礪自己道心。
但是林君璧當(dāng)下,有些措手不及,就像棋盤之上,只有孤零零自己一人,萬法不可借,大勢不可取,唯有自己與那把本命飛劍,置身于險境當(dāng)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