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琢捻起一枚印章,篆文為“最相思室”,猶豫道:“咱們這邊,雖說有些大族女子,也算舞文弄墨,可其實(shí)學(xué)問都很一般,會喜歡這些嗎?何況這些印章材質(zhì),會不會太普通了些?!?/p>
陳平安說道:“如果印章材質(zhì)太好,何必在綢緞鋪?zhàn)赢?dāng)彩頭,賠本賺吆喝的買賣,毫無意思。這些其實(shí)就是個(gè)手把件,玩賞皆可。再者,天底下其實(shí)沒有不喜歡好話與好字的人,只是以前沒太多機(jī)會見到?!?/p>
陳三秋翻翻揀揀,最后一眼相中那枚印文為“心系佳人,思之念之”的小巧印章,丟了一顆谷雨錢給晏琢,笑道:“就當(dāng)是放了一顆谷雨錢在你鋪?zhàn)永镞?,所以這枚印章歸我了。”
晏琢知道陳三秋在這種事情上,比自己識貨多了,只是仍然不太確定,說道:“陳平安,入伙一事,沒問題,你與疊嶂一人一成,只不過這些印章,我就擔(dān)心只會被陳三秋喜歡,我們這邊,陳三秋這種吃飽了撐著喜歡看書翻書的人,到底太少了,萬一到時(shí)候送也送不出去,賣更賣不出去,我是無所謂,鋪?zhàn)由獗緛砭鸵话?,可如果你丟了臉,千萬別怪我鋪?zhàn)语L(fēng)水不好。再就是不買東西先掏錢,真有女子愿意當(dāng)這冤大頭?”
陳平安從別處拿起一本小冊子,遞給晏琢,笑道:“你拿去后翻閱幾遍,照搬就行了,反正鋪?zhàn)由庖膊畈坏侥睦锶チ?。?/p>
董畫符突然說道:“我要這方印章。”
陳平安瞥了眼,自己刻的印章,一眼便知,朱文是那“游山恨不遠(yuǎn),劍出掛長虹”。
晏琢笑道:“這就掏錢了?那還怎么坐莊?”
董畫符說道:“原本四一分賬,現(xiàn)在我三你二?!?/p>
晏琢毫不猶豫道:“成交!”
疊嶂也在那邊翻看印文。
有那“清澈光明”。
還有“少年老夢,和風(fēng)甘雨”。
“一生低首拜劍仙”?!吧砗蟊狈剑滥颗钨狻?。
“呦呦鹿鳴,啾啾鶯飛,依依不舍”。
“天下此處劍氣最長”。
“不敢仗劍登城頭,唯恐逐退三輪月”。
在疊嶂翻出最后這枚印章的時(shí)候,晏琢突然紅了眼睛,對陳平安顫聲說道:“這枚印章,我如果想要,怎么算賬?”
疊嶂驚訝,董畫符也錯(cuò)愕。
陳三秋卻有些神色感傷。
晏琢的父親,沒了雙臂之后,除了那次背著身受重傷的晏胖子離開城頭,就不會去城頭那邊登高望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