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今天這次,孩子們不再圍在小板凳周圍。
疊嶂知道,其實陳平安內(nèi)心會有失落。
只是疊嶂還是不太明白,為什么陳平安會如此在意這種事情,難道因為他是從那個叫驪珠洞天的小鎮(zhèn)陋巷走出來的人,哪怕如今已經(jīng)是他人眼中的神仙中人,還能依舊對陋巷心生親近?可是劍氣長城的歷代劍修,只要是生長于市井陋巷的,連同她疊嶂在內(nèi),做夢都想著去與那些大姓豪門當鄰居,再也不用返回雞鳴犬吠的小地方。
說了自己不喝酒,可是瞧著疊嶂優(yōu)哉游哉喝著酒,陳平安瞥了眼桌上那壇打算送給納蘭長輩的酒,一番天人交戰(zhàn),疊嶂也當沒看見,別說是客人們覺得占他二掌柜一點便宜太難,她這個大掌柜不一樣?
就在疊嶂覺得今天陳平安肯定要掏錢的時候,陳平安便想出了破解之法,站起身,拿起酒碗,屁顛屁顛去了別處酒桌,與一桌劍修好一通客套寒暄,白蹭了一碗酒水喝完不說,回到疊嶂這邊的時候,白碗里又多出大半碗酒水,落座的時候,陳平安感慨道:“太熱情了,遭不住,想不喝酒都難?!?/p>
疊嶂無奈道:“陳平安,你其實是修道有成的商家子弟吧?”
陳平安笑道:“天底下人來人往,誰還不是個買賣人?”
疊嶂瞥了眼陳平安喝著酒,“方才你不是說寧姚管得嚴嗎?”
陳平安今天沒少喝酒,笑呵呵道:“我這堂堂四境練氣士是白當?shù)模快`氣一震,酒氣四散,驚天動地?!?/p>
疊嶂也笑呵呵,不過心中打定主意,自己得跟寧姚告狀。
陳平安望向那條大街,大小酒樓酒肆的生意,真不咋的。
當初看自己的熱鬧,一個個吆喝得挺起勁啊,這會兒消停了吧?自己這包袱齋,可還沒發(fā)揮出十成十的功力。
疊嶂喝過了酒,去招呼客人,她的臉皮到底還是不如二掌柜。
陳平安那大半碗酒水,喝得尤其慢。
疊嶂干脆幫他拿來了一雙筷子和一碟醬菜。
陳平安盤腿而坐,慢慢對付那點酒水和佐酒菜。
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客人,陳平安便讓出桌子,蹲在路邊,當然沒忘記沒揭開泥封的那壇酒。
疊嶂瞥了眼碗里幾乎見底、偏偏喝不完的那點酒水,氣笑道:“想讓我請你喝酒,能不能直說?”
她就納悶了,一個說拿出兩件仙兵當聘禮、就真舍得拿出來的家伙,怎么就摳門到了這個境界。
不過寧姚與她私底下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眉眼動人,便是疊嶂這般女子瞧在眼中,都快要心動了。
陳平安搖頭道:“大掌柜這就真是冤枉我了?!?/p>
于是陳平安又去蹭了一桌酒客的半碗酒回來,不忘朝疊嶂舉了舉手中白碗,以示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