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崔大仙師盡說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怪話。
結(jié)果老修士后腦勺挨了一腳,那人罵道:“他娘的你就沒一句馬屁話,沒點掌聲?!”
老修士嚇了一大跳,趕緊開始打腹稿,醞釀措辭。
只是這溜須拍馬的言語,也不是說有就有的啊,何況給崔大仙師這么一嚇,讓琉璃仙翁絞盡腦汁也沒琢磨出半句合適的好話。
好在身后那人已經(jīng)說道:“算了,反正你這輩子都沒福氣去落魄山的?!?/p>
隨后琉璃仙翁便輕松了幾分。
因為馬車周邊,一只只折紙而成的青色鳥雀宛如活物,縈繞飛旋。
不是那一般中五境修士重金購買的黃璽符紙。
而是材質(zhì)色澤如雨過天晴的“清白符”,據(jù)說是道家宗門寶誥專用符紙,極為珍稀昂貴。
老修士也算符箓一脈的半個行家了。
所以還知道天底下最玄妙的符紙,是一種蘊藉圣人真意的青色符紙,沒有確切的名字。
只是這些寶誥清白符,被隨手拿來折紙做鳥雀。
崔大仙師,真的合適嗎?
你老人家送我?guī)讖埉攤骷覍氁埠冒 ?/p>
老修士心中哀嘆不已。
這一路顛簸流離,其實他真沒落著半點實惠,只好希望將來哪天,崔大仙師覺得自己好歹沒有功勞,也有一份做牛做馬的苦勞吧。
只是一想到做牛做馬,老修士便心情稍好幾分。
車廂里邊那個小癡呆,那才是真正的做牛做馬。
崔東山突然說道:“繞路,不去柳家的獅子園了。去見一個可憐人。”
隨后老修士按照崔東山給出的路線,平穩(wěn)駕車,緩緩南下。
青鸞國這一路,關于柳氏獅子園的傳聞,不少。
士林領袖的柳氏家主,晚節(jié)不保,身敗名裂,從原本好似一國文膽存在的清流大家,淪為了文妖一般的腌臜貨色,詩詞文章被貶低得一文不值,都不去說,還有更多的臟水當頭澆下,避無可避,一座青鸞國四大私家園林之一的書香門程詳細,條條框框,近乎繁瑣,以至于連他這個熟稔地方政務的封疆大吏,都覺得插不上手,只管按部就班即可。
除了戶部、工部兩位來自京城的正五品郎中,還有一位從五品的輔佐官員,姓柳名清風。
刺史洪大人對這個姓柳的官場后進,真是唾棄得很,江湖上賣友求榮,就已經(jīng)是人人不屑,在官場上賣父求榮的王八蛋玩意兒,洪刺史覺得每天與這種人一起議事,隔天都得換一身官袍才行,真是喝杯茶水都渾身不得勁。
洪刺史這大半年來,對柳清風始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兩位京官大人似乎很理解洪大人的心情,對此故意視而不見,至于柳清風本人,大概是官帽子小又心虛的緣故,一直在洪刺史那邊假裝恭謹,而且桌上商議諸多漕河疏浚一事的細節(jié),柳清風幾乎從來不開口主動言語,唯有兩位京官郎中詢問細節(jié),才會說話。
這天在一段漕河旁邊的村落,有跳竹馬的熱鬧可看。
一個已經(jīng)來回走過兩趟舊漕河全程的讀書人,帶著一位名叫柳蓑的少年書童,一起坐在一堵黃泥矮墻的墻頭上,遠遠看著那邊鑼鼓喧天,竹馬以竹篾編制而成,竹馬以五色布纏裹,分前后兩節(jié),吊扎在跳竹馬之人的腰間,按照鄉(xiāng)俗,正衣騎紅馬,青衣騎黃馬,女子騎綠馬,書生騎白馬,武夫騎黑馬,各有寓意。
讀書人其實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是個有官身的讀書人了,肌膚曬得黝黑發(fā)亮,身穿粗布麻衣,唯獨腳上那雙十分結(jié)實卻老舊的麂皮靴子,不是尋常村野門戶能夠有的。
跳竹馬不是每個村子都會走過,得看哪個村子出錢,錢多錢少,跳竹馬又會按價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