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取回三張符箓,連同法袍一并收入咫尺物,微笑道:“那就好人做到底,將這幾張符箓的開門口訣,細細說來。”
姜尚真也無任何不快神色,反而笑意更濃,一五一十將那符箓開門之術(shù),以心湖漣漪詳細告知陳平安。
陳平安又取出一根從積霄山挖掘而來的金色雷鞭,手臂長短,“此物品相、價值如何?”
姜尚真說道:“雷池外溢的脈絡(luò)顯化之物,適宜煉化為打鬼鞭,跟青神山竹子打造而成的打鬼鞭,并稱世間雙絕,天生壓勝成道于地底的精怪鬼魅。只不過也看雷池與青神山綠竹的自身品秩,積霄山雷池還是差了點,換成倒懸山那座的話,你手中此物無需煉化,就是一件先天法寶了,現(xiàn)在嘛,只是品秩較好的先天靈器而已,再者物件還是小了點,換成我,都不太樂意彎腰從地上撿起來。”
陳平安心中大致有數(shù)了,有機會將那根最長的雷池脈絡(luò)金鞭,煉化成一根行山杖,自己先用一段時間,以后返回寶瓶洲,剛好送給自己的那位開山大弟子,金燦燦的,瞧著就討喜,師父喜歡,弟子哪有不喜歡的道理?
姜尚真笑瞇瞇道:“在這鬼蜮谷,你還有哪些最近得手的物件,一并拿出來讓我?guī)湍阏普蒲郏俊?/p>
陳平安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避暑娘娘珍藏懸掛在閨房墻壁上的那幾幅春宮圖,取出交給姜尚真。
姜尚真起先眼神玩味,最后瞧見那幅寫滿注解的道侶修行圖后,點頭道:“算是一種旁門左道了,尋常精于雙修之法的地仙修士,都能夠以此作為開山立派的根基之一,幫著下五境修士躋身中五境,屬于方便法門,所以這一幅是值點錢的,其余那幾幅,平日里夜深人靜,孤枕難眠,也就是看個樂子而已……”
陳平安驚訝道:“這一幅,如此珍貴?”
姜尚真點頭道:“那月宮種眼拙而已,不得其門而入,白瞎了一份道緣在眼前,這幅春畫,是十二幅‘山中道侶叩仙圖’之一的摹本,應(yīng)該是中土神洲那座媚兒宗某位叛逃修士的手筆,碰到識貨的,隨便賣個二三十顆谷雨錢,輕輕松松。”
說到這里。
姜尚真心中喟嘆不已。
那個賀小涼。
真是個厲害角色。福緣深厚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
所以姜尚真原本對這幅價格不貴的山中圖,是有些眼熱的,卻也不敢跟陳平安開口討要或是購買。
陳平安收起了這幾幅畫卷后,也開始沉默不語。
姜尚真開始轉(zhuǎn)移話題,“你知不知道青冥天下有座真正的玄都觀?”
陳平安搖頭道:“不曾聽說?!?/p>
姜尚真破天荒流露出一抹神往,喝完了酒,隨手將酒壺拋向遠處,“那可真是一處仙家洞府,老觀主擁有一座桃樹洞天,道法極高,被譽為地祖之一?!?/p>
陳平安問道:“那鬼蜮谷那座桃林中的小玄都觀?”
姜尚真壓低嗓音,笑道:“相當于玄都觀遺留在浩然天下的下宗吧,不過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具體的傳承,我也不太清楚。我當年著急趕路去往俱蘆洲的北方,所以沒進入鬼蜮谷,畢竟披麻宗可沒啥傾國傾城的美人,若是竺泉姿色好一些,我肯定是要走一遭鬼蜮谷的?!?/p>
陳平安瞥了眼木衣山和此地接壤的“天門云海”,已經(jīng)沉寂許久,但是總覺得不是那位女子宗主放棄了,而是在醞釀最后一擊。
姜尚真繼續(xù)道:“小玄都觀沒什么大嚼頭,可是那座大圓月寺,可不簡單。那位老僧,在骸骨灘出現(xiàn)之前,很早就是名動一洲的高僧,佛法精深,傳言是一位在三教之辯中落敗的佛子,自己在一座寺廟內(nèi)畫地為牢。而那蒲骨頭……哈哈哈,你陳平安無比佩服的蒲禳,是一位……”
姜尚真捧腹大笑,差點笑出了眼淚,“其實是一位女子!這樁密事,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花了大錢買來的,整個披麻宗都未必知道,鬼蜮谷內(nèi),多半只有高承清楚這點?!?/p>
陳平安沒好氣道:“女子劍仙怎么了?!?/p>
姜尚真好不容易止住笑,唏噓道:“可惜喜歡上了一位和尚,這就很頭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