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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496節(jié)（第3頁）

陳平安搖頭道：“不過是吃些灰塵而已，談不上可惡?！?/p>

裴錢想了想，大概是沒想明白。

陳平安笑著問道：“以后輪到你闖蕩江湖，要不要騎馬，想不想快馬揚(yáng)鞭，嚷嚷著江湖我來了？”

裴錢恍然，“倒也是?！?/p>

陳平安揉了揉裴錢的小腦袋，輕聲道：“以后你

夫子氣魄

去往河伯祠廟敬香，約莫需要走上半個時辰，不算近，陳平安沒覺得什么，那個遞香人漢子倒是有些愧疚，不過愈發(fā)好奇這一行人的來歷。

老農(nóng)下田見稗草，樵夫上山見好柴。既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么不同行當(dāng)營生，眼中所見就會大不相同，這位漢子身為山澤野修，又是遞香人，眼中就會看到修士更多。而且青鸞國與寶瓶洲絕大部分版圖不太一樣，跟山上的關(guān)系極為密切，朝廷亦是從不刻意拔高仙家門派的地位，山上山下諸多摩擦，唐氏皇帝都展露出相當(dāng)不俗的魄力和硬氣。這使得青鸞國，尤其是富貴門庭，對于神神怪怪和山澤精魅，十分熟稔。

故而青鸞國人氏，一向自視頗高。

如今又有無數(shù)衣冠士族涌入青鸞國，加上這場舉國矚目的佛道之辯，青鸞國在寶瓶洲東南部的風(fēng)頭一時無兩。

漢子修為實在淺薄，三境而已，偶爾錢包鼓鼓，邀二三好友小酌閑聊，發(fā)現(xiàn)身為青鸞子民的優(yōu)越感，竟是半點不比身為練氣士遜色。

這大概就是家國情懷吧。

只是漢子也不敢保證，等到自己成為那中五境神仙后，會不會與那些譜牒仙師一般無二。

不過美好的愿景太過遙遠(yuǎn)，腳下路終究還要一步步走，碗里的飯要一口口吃，比如當(dāng)下自己就需要盡量拉攏這撥外鄉(xiāng)人。

一行人當(dāng)中，是背劍背竹箱的年輕人為首，毋庸置疑，腳步輕盈，氣度森嚴(yán)，應(yīng)該是出身譜牒仙師那一卦的，不過真正的根腳，應(yīng)該還是來自于豪閥世族。

而且上山修行不會太早，不然漢子見過許多出身不太好的年輕仙師，投胎投的好，故而資質(zhì)極佳，小時候早早獲得修道機(jī)緣，給某些云游高人，或是某些大仙家門派專門負(fù)責(zé)尋找揀選好苗子的修士，一眼相中，一步登天，可是這類年輕修士的后天脾氣性情嘛，確實是餐霞飲露不帶人氣兒的小仙師，每次下山游歷，在紅塵里砥礪道心，興許談不上對誰咄咄逼人，卻也極少有平易近人的，無論是面對達(dá)官顯貴將相公卿，還是江湖豪俠武林好漢，一視同仁，唯有漠然二字。

懸佩竹刀竹劍的黑炭小丫頭，多半是年輕公子的家族晚輩，瞧著就很有靈氣，至于那兩位矮小老者，多半就是走江湖途中遮風(fēng)擋雨的扈從侍衛(wèi)。

在漢子打量猜測他們身份的時候，陳平安在用桐葉洲雅言，給裴錢講述河伯這一級山川神祇的一些內(nèi)幕。

河伯，河婆等，雖是朝廷認(rèn)可的神靈，可以享受當(dāng)?shù)匕傩盏南慊鸸┓?，只是品秩極低，相當(dāng)于官場上不入清流的胥吏，不在山川正神的金玉譜牒上邊，但是比起那些違反禮制的野祀、yin祠，后者哪怕再大，前者規(guī)模再小，仍是前者艷羨后者更多，后者屬于空中閣樓，沒了香火，就此斷絕，金身腐朽，等死而已，而且沒有上升階梯，并且很容易淪為譜牒仙師打殺目標(biāo)，山澤野修覬覦的肥肉。前者河伯河婆之流，哪怕一地風(fēng)水流逝，香火寥寥，只要朝廷正統(tǒng)猶存，愿意出手相助，便可以更換神主位置，再受香火，金身就能夠得到修繕。

到了那座占地十余畝的河伯祠廟，廟祝很快就出門迎接，親自為陳平安一行人講解河伯老爺?shù)氖论E，以及一些墻壁上文人騷客的題詩墨寶。

去主殿敬香途中，廟祝還暗示陳平安只要再花三顆到五顆不等的雪花錢，就能夠在幾處雪白墻壁上留下筆跡，價格按照地段好壞計算，可以供后人瞻仰，祠廟這邊會小心保護(hù)，不受風(fēng)雨侵襲。再就是供養(yǎng)一事，以及點燃長明燈，都是結(jié)緣的好事，不過這些就看陳平安自己的心意了，祠廟這邊絕對不強(qiáng)求。

那位遞香人漢子臉色略微尷尬，沒有摻和其中，廟祝幾次眼神提醒要漢子幫著美言幾句，漢子仍是開不了那個口，雖說做著與練氣士身份不符的營生，可大概是本性憨厚人說不得漂亮話，只當(dāng)是沒看見廟祝的眼色。

陳平安給裴錢和朱斂都給了三炷香，唯獨(dú)石柔沒給，畢竟是女鬼陰物寄居在仙人遺蛻中，怕犯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