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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巖小說>太醫(yī)館專家介紹 > 胡麻(第3頁)

            胡麻(第3頁)

            說來也怪,胤朝的監(jiān)牢里多只鋪些干草和舊褥子就了事,這里卻放了架床榻,上面鋪的軟褥談不上華貴,只是素棉混麻織的而已,卻干凈整潔,和陰暗潮shi的牢房格格不入,而裹在干凈被子里的女人衣衫襤褸,膚色被傷口滲出的膿血所污,看著讓人驚心。

            韓景妍看得很不舒服,不是因為害怕膿液或者污血——這些東西臨床上見得太多,而是想到這里可能發(fā)生過的事,就感到一陣惡寒。

            “主簿大人,這是?”韓景妍問。

            “惶恐,惶恐,小人怎擔得起御醫(yī)大人如此稱呼,”主簿諂笑道,順著韓景妍所指看過去,露出為難之色,“她……這是上一位知縣時的事了,去年秋末,她相公突然暴斃,全身發(fā)黑,肢體腫脹,沒有別的刀劍傷,仵作驗出是中毒,當時知縣認為是妻子與人私通,投毒殺夫……”“所以逼供畫押?”韓景妍掃了一眼,冷聲道。

            主簿垂頭。

            即使基層縣衙對這種事心照不宣的,也畢竟是丑事。

            那種想吐的感覺又籠罩了她。

            司法機制不完善的年代,一縣的主官有太多獨斷專橫的權力,用他丑陋的思想決定一縣黎庶的命運。

            她完全可以想到,當初那個知縣從仵作那里知曉男人死于中毒時,是如何沾沾自喜地臆想女子如何與人私通,如何投毒殺夫,并且用和他自己一樣丑陋的手段逼她承認不存在的罪行,就像胤朝市井最愛的話本子里寫的那樣。

            主簿刻意回避了韓景妍的問話,繼續(xù)支支吾吾說著:“……當時已判了死罪,復核時,上官對此有疑,命再復核,王大夫與談仙姑開棺再驗,找到尸體大腿內側有蛇咬痕,此案才定。

            前知縣以失入革職……”他只需要革職就可以謝罪,現(xiàn)在躺在牢房里的人很有可能永遠好不起來,想到這一點韓景妍感到無比煩躁,沒有心情再聽主簿的話,上前看那女子的傷勢,盡管如此,她還是隔著距離,以免礙著王之賢。

            王之賢倒了些酒在膿腫外的表皮拭過,將平刃刀與一個刀柄樣的物事在油燈上燎了,待燒過的器具都冷卻下來,將淺表的積膿用刀刮下,更深一些的膿腫用刀垂直刺開,然后以那個刀柄樣的東西伸進膿腔里面把膿腔之間的間隔鈍性擴開,將膿液挖出。

            “你不換刀?”韓景妍冷不丁道。

            王之賢抬頭看了她一眼,微怔,沒有回答,不過顯然聽見了她的話,將刀刃重新燒過一遍。

            “給她用過麻醉的湯藥嗎?”韓景妍又問。

            王之賢抬頭,頓了一會兒,道:“……用不上了。

            她醒不過來。

            ”盡管王之賢的意思并不是她已經(jīng)死去,而是指的她一直高熱昏迷不醒,一股傷感的沉默還是蔓延開來。

            沒有抗生素、退燒藥也相當原始的年代,光是高熱就可以要命,更不要說,從她身上繼發(fā)于刑傷多發(fā)膿腫來看,很有可能已有膿毒血癥。

            她像一個嚴苛盯著進修醫(yī)士的巡回護士一樣盯著王之賢的操作。

            心中對他的評價也和巡回護士最初對她自己的評價相差無幾:有點無菌意識,但不多。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無論是胤朝的醫(yī)療水平,還是牢房的環(huán)境,都實在和“無菌”二字關系不大。

            好在床褥還算干凈,不然榻上女子的情況還會更差。

            這間牢房里按理沒有床榻,但主簿說王大夫的妻子談仙姑判斷這女子身體狀況再不能挪動,于是自己出資,有找鄉(xiāng)中幾個金蘭姊妹籌措,添置了干凈的床席、枕褥在此。

            聽見主簿口中的那個名字,王苓終于抑制不住心里的痛苦、怨忿,對榻前站著那人喝道:“王之賢,我問你,談姐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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