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鑿運河?
在這連道路都無法存在的冰封地獄?
這念頭本身就像試圖用體溫融化整座冰山般瘋狂。
“阿爺,冰比石頭還硬,拿什么挖?”
一個裹得像球的后生忍不住開口,聲音發(fā)顫,
“魚叉?骨頭鏟?我們的手?”
老首領猛地轉(zhuǎn)身,渾濁的眼珠里燃燒著近乎偏執(zhí)的光,那是超越時代眼光特質(zhì)在絕境中的閃耀:
“用手!用命!用骨頭磨出來的鏟子!也要挖!死水活了,魚能游得更遠,我們能去更遠的地方!”
“不用再為了一口吃的,和隔壁的冰狼部落年年見血!”
他粗糙的手重重拍在冰封的河岸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凡人,也能改天換地!就從這里開始!”
沒有金屬的鏗鏘,沒有機械的轟鳴。
耀陽部落對抗亙古堅冰的武器,是磨尖的巨獸肋骨制成的簡陋骨鏟,是綁著燧石片的粗糙木鎬,是無數(shù)雙長滿凍瘡、裂口滲著血絲的手。
“嘿呦!嘿呦!”
單調(diào)而沉重的號子在冰河上空回蕩,被狂風撕扯得七零八落。
男人們赤裸著上身,肌肉在極寒中繃緊如鐵,青筋暴起,每一次揮動骨鏟砸向冰面,都伴隨著冰屑飛濺和虎口震裂的悶痛。
女人們和半大的孩子負責將鑿下的巨大冰塊和凍土塊,用粗藤編成的網(wǎng)兜拖拽到遠處。
冰面太滑,稍不留神就連人帶冰坨翻滾下去,慘叫聲很快被風雪吞沒。
“阿爹!二牛掉冰縫里了!”
一個少年哭喊著撲到正在奮力揮鎬的中年男人腳邊。
那男人動作一滯,鎬頭懸在半空,布滿血絲的眼睛茫然地看著兒子,又望向那深不見底、冒著森森寒氣的冰裂縫。
嘴唇哆嗦了幾下,最終只擠出干澀的三個字:“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