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深處那絲被恐懼和誘惑反復(fù)撕扯的猶豫,終于被一種近乎孤注一擲的決絕所取代。
那決絕里,混雜著對江昭陽根深蒂固的信任,也摻雜著對自身未來的巨大恐懼。
她深吸了一口氣。
心臟在胸腔里沉重而劇烈地撞擊著,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耳膜嗡嗡作響。
“江鎮(zhèn)長……”激烈的思想斗爭后,她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像砂紙摩擦著喉嚨,“不瞞著您了,我說!”
每個字都像是從滾燙的胸腔里艱難地擠壓出來,帶著灼人的氣息。
“說吧!”江昭陽的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她,那專注的姿態(tài)仿佛整個空間的空氣都凝固了,只為等待她即將吐出的音節(jié)。
巨大的壓力下,鄭瑜反而感到一種奇異的、近乎虛脫的平靜。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舌尖嘗到的只有苦澀。
視線再次垂落,聚焦在茶幾上那道深深的木紋上,仿佛那是最后的錨點。
再開口時,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如同風(fēng)中即將熄滅的燭火,卻清晰地穿透了辦公室的寂靜。
“縣財政局……打了一筆……三千萬元的……琉璃鎮(zhèn)產(chǎn)業(yè)園專項建設(shè)發(fā)展資金……到了財政所的戶頭?!?/p>
終于說出來了!
那沉重的、如同巨石般的秘密,終于從她唇齒間滾落。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陣強烈的虛脫感瞬間席卷了她。
她身體里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空,讓她幾乎要從椅子上滑下去。
她不敢抬頭看江昭陽的表情。
只覺得自己的臉頰滾燙依舊。
卻不再是純粹的羞窘,而是混合了恐懼、解脫和一種近乎絕望的等待審判的煎熬。
“實時到賬?”江昭陽的聲音在短暫的死寂后響起,依舊平穩(wěn),聽不出任何波瀾,但那平穩(wěn)之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急速地凝結(jié)。
“是…是的?!编嶈さ穆曇艏毴粑抿?,頭垂得更低了。
沒有回應(yīng)。
沒有驚訝的追問,沒有憤怒的斥責(zé)。
只有一片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沉默。這沉默像無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在鄭瑜的心口,讓她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