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家伙的百戲盟都被奕秋給搶去了,他不在外面躲著,怎么又跑回京城了!
王岡目光連閃,看著兩人告別,而后舍棄蘇頌,一路跟著鄧百齡而去,直到看他進了一處宅子,再才原路返回。
他走到蘇家正門,叩響門扉,有門房開門、通傳,不一會就匆匆將王岡迎了進去。
蘇頌穿著一身單衣親自迎出,笑呵呵的上前道:“玉昆,怎么深夜來訪!”
王岡見他這副模樣,就低頭看看他的鞋,搖搖頭道:“怎不倒履相迎?”
蘇頌啞然失笑,伸手點點他道:“還是那般的促狹!老夫這是正準備就寢,你當我在跟你做樣子?。 ?/p>
王岡抬頭望望空中的月亮,搖頭道:“此時天色尚早,就那門子的寢!”
“老夫可不比你年輕!”蘇頌將王岡引進廳中落座,笑道:“遙想少年之時,我也如你這般精力旺盛,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可這一晃神,竟將近耳順之齡了!”
王岡毫不在乎道:“不過五十多歲而已,正是干事業(yè)的年紀,何故做此傷感之言!”
“你啊,慣是會胡說!”蘇頌感慨一聲,只覺傷感氣氛被王岡攪的散亂,只好扭頭看他,開門見山道:“玉昆,今夜來此可是為了陳世儒之案?”
王岡搖搖頭道:“我與陳世儒素不相識,他是死是活,與我無關!我是為了你來的!”
“為我?”蘇頌微微怔愣,而后搖頭笑道:“玉昆此話,頗有縱橫家之風!”
王岡不理他的調侃,徑直道:“你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吧!你如此護那個陳世儒,究竟是怎么想的?”
“目前怕是有不少人視我為眼中釘吧!”蘇頌呵呵一笑,繼而又正色道:“我沒有護那陳世儒,目前不能定他的罪,乃是證據(jù)不足!老夫所為皆依刑統(tǒng)!”
“可別人不是這樣想!”王岡盯著蘇頌的神情,淡淡道:“現(xiàn)在不少人都說,你是收了呂家的賄賂,故意替陳世儒開罪!”
“此乃一派胡言!”蘇頌不屑道:“這不過那幫人為了逼迫我給陳世儒定罪,所用的齷蹉手段!他們以為這樣給我施壓,我就會妥協(xié)?
卻不想想若此例一開,日后會有多少案件都會被民意裹挾,那時還要律法何用!”
“我自然是知曉學士的為人的!”王岡幽幽道:“不過眾口鑠金,積毀銷骨?。W士當知取舍!”
蘇頌不答,轉而目光灼灼的看向王岡,緩緩道:“玉昆,當真是來做說客的?”
王岡緩緩搖頭,笑道:“自然不是,我也是今日早朝才看出此事的端倪,覺得學士處境不大好,特意來提醒,順便了解下學士真實的想法!”
蘇頌沉默半晌,繼而起身,望向天空,沉聲道:“法天!”
王岡立刻起身拱手道:“既如此,在下告辭!”
說罷,深施一禮,轉身而去。
所謂法天,出自墨子公儀篇,墨子認為皇帝多不仁,不可學,父母多不仁,亦不可學,老師多不仁,也不可學,所以要學就要向天道去學!
而如果世間之人都向天道去學,那也就不用去講天地君親師了,從而引出墨家的核心思想——兼愛!
所以當蘇頌說出這句話時,已經(jīng)表明了他會不惜一切代價,維護律法的態(tài)度!
王岡自然就沒有必要繼續(xù)徒費口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