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得夠長,漆德宗說,大路邊就安插暗探,我們這兒,也保不定有敵人派來的釘子,得注意。
詹谷堂把拳頭使勁兒砸在桌子上罵:李鶴鳴這個狗縣長,都是他在作妖,我要是捉住他,非扒他的皮不可。
別沖動,根子不在這兒,漆德宗說,你把李鶴鳴殺了,還會來一個張鶴鳴王鶴鳴,最值得注意的是,我們內(nèi)部。我聽說,泄露給gd狗特務的人是叛變的易成山。固始人,他接待的,所以,他沒去,派澤禮的老婆去。查清了,我們也不是吃素的,上個月,已經(jīng)把他做了。
誰做的?蔣鏡青吃驚問。
哈哈哈,蔣書記,你就別管是誰做的了,漆德宗說,都說是土匪做的。
蔣鏡青說,八七會議之后,河南省委根據(jù)黃麻起義情況,成立了信陽中心縣委,商城,也成立了商城縣委。為了打擊敵人,執(zhí)行起義計劃,擬定了大荒坡起義,沒有成功。接著,商城縣委暴露,遭到血洗。不扯遠了,就說我們的縣委遭襲擊,死了那么多人,是黨員的,人人切齒,誓死要報仇雪恨。
白塔集的袁明朗,硬漢,不知道在哪兒弄了一桿短槍,別在褲腰上,戴著草帽,往縣城進。走到北門口,遇到盤查,露餡兒。放了兩槍,打死兩個團丁,沒子彈了,就沿灌河跑,跑到河鳳橋,被河鳳橋胡曉非民團攔截,打死在橋頭。
李鶴鳴得知是報復他的,就讓人把他腦袋割下來帶回城里,讓他看看;一看才知道,袁明朗是個大胡子,那胡須上還有血。李鶴鳴生氣,讓人懸掛在城門樓上,很多天都沒人敢去取。李鶴鳴還在城里大吆喝大叫喚說,看到?jīng)]有,這就是所謂gcd的義氣,豈不知道這幫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土匪,不,比土匪還可恨,所以叫g(shù)f。
因為他們是gf,那可不是一兩個土匪,也不是一兩個山頭的土匪,是全國的土匪。土匪都是一家子,所以才叫g(shù)f。gf有個特點,就是共產(chǎn)共妻。你想,那還是人嗎?連畜生都不如。畜生還講究分出個雞貓狗呢,雞跟貓能睡在一起嗎?能共一個老婆嗎?所以呀,gf,遭人恨呀。
污蔑,簡直是污蔑,詹谷堂把筷子啪的一下拍在桌上,筷子好像也被拍痛了,在桌子上彈跳起來,噠噠噠,吧嗒,掉到桌子下面,落地,又彈跳幾下,終于找到了可以安身的地方了,穩(wěn)穩(wěn)當當睡著了。
詹谷堂彎腰把那支筷子撿起來說,就像這支筷子,挨揍了,也會氣憤的,氣憤,也就不安分,滾到地上,與大地連在一起,躺在大地的懷抱里,才算安頓。這不,我給他撿起來,擦一擦,才有用呀。蔣書記來,我們南鄉(xiāng)的革命者,就像這支快子,不是不知道憤怒,是因為沒人組織,也就是沒有人甩起來,要是我們把他們組織起來,擦一擦,下一步就有用處了。
哎,詹老師干革命,也像教書,信手拈來,比喻也是那么生動恰切,李梯云說,有了縣委領(lǐng)導,還有,剛才說的,哦,蔣書記說的,八七會議,這些,可都是我們的后盾呀,我們要揭竿而起。
羅固城有些激動,一激動,筷子也差點掉到地上,好在羅固城年輕,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對詹谷堂說,你咋辦?你又不能去跟他爭辯。
這個李鶴鳴,簡直就是無賴,詹谷堂氣憤說。
但是,他是縣長,羅固城又說,無賴當縣長,你別說,還真的沒辦法。
都想笑,又氣憤。
蔣鏡青繼續(xù)說,在城關(guān)的黨員,整天以淚洗面。熱了,李鶴鳴怕遭蒼蠅,就讓人把頭顱甩了。我和我爹,夜晚偷偷跑去撿了安葬。可憐,真的可憐,想起來,我就真的想殺了這個畜生。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這樣干,那就是蠻干。雖說我們不怕犧牲,但是,人的命只有一次,不能隨便放棄。
詹谷堂說,是不是蠻干,咱不說,最起碼,可預見的,不去避免,那就是傻瓜。gcd人甘愿當人民的傻瓜,但是不愿當敵人的傻瓜。剛才蔣書記提到的大荒坡,我知道的,我聽說,不知道跟你們知道的一樣不?
詹主席,你說說,我們聽聽,漆德宗說。
詹谷堂看蔣鏡青,蔣鏡青也笑了說,過程很復雜,各執(zhí)一詞,也就是說,各種版本都有,詹主席,你說說,看跟我們聽到的是不是一樣?再說了,柴山堡會議,讓我們總結(jié)大荒坡失敗教訓,也得了解多方面的看法。
詹谷堂說,是這樣的,易仁幫當縣委書記時,河南省委召開過會議,認為在商潢固三縣交界的薄弱環(huán)節(jié)大荒坡搞一次暴動,結(jié)果呢,陰差陽錯,當天夜里有人報告,說是在河沙灣邊兒稻場上有唱戲的,大地主張長學就在那兒看戲,撲空了,立即調(diào)轉(zhuǎn)槍口到張家,又因為他爹死了,做道場,忙到天亮。天亮了,民團在四周守衛(wèi),只能硬沖,因寡不敵眾,犧牲了不少。撤退時,又因彈盡糧絕,又犧牲了不少。三十五名,犧牲了二十八名。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