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德坤與他見面了,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也沒有吱聲,王澤沃就看不起漆德坤,鼻子嗤了一下說,連這個都不知道,我跟你說,他家還開個布藝店,就是布藝店的老板兼裁縫,知道嗎?
這個我知道,德坤說,至于你說的名字,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明天開會,你知道嗎?
這個,已經(jīng)改了,改成后天召開,漆德坤說,天寒地凍,害怕有人趕不到,所以,延期一天。
哎,還是年輕了,辦事不牢靠,開會,這么重要的會議,能是說改就改的嗎?王澤沃又問,誰改的,我咋不知道?
德坤說,是蔣書記改的。
這般說,王澤沃沒有說啥,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還嘆息說,我有事情就不進屋了,如果我能及時趕過來,我就參加;如果趕不回來,你們也不要等。開會之前,我看老王沒來,就詢問,有人說,漆德坤知道,于是,我還專門問了漆德坤。他們之間也沒有芥蒂,我想,漆德坤是不會說謊。要不信,好,我問你,你現(xiàn)在知道老王在哪兒嗎?
這不是他的錯。我知道,澤沃同志是有脾氣,說話太直,還很不合時宜,但是,這個人也有優(yōu)點,譬如,雖說小心眼,但是,對待黨對待同志,心胸還算坦蕩的,他天不怕地不怕,敢于直言,像個斗士,這些,都是我們鬧革命所需要的。
李梯云說,這些年,我算知道了,好多人打著革命的旗號,一說到革命,就激動萬分,恨不得撲上去,可是,真要是沖鋒陷陣,他們就像啞炮,只冒煙,炸不了??蓾晌植皇?。我記得,他從顧敬之那兒逃出來,救出五位我們的同志,據(jù)他們講,他們一直覺得澤沃是個文人,師爺而已,但是,遇事卻潑命上。槍都不會放,卻偷了一把,連夜研究,帶著他們跑,掩護同志,他自己殿后,還向后開槍,自己中了一槍,瘸著腿,滾到山下荊棘叢里才躲過一劫。這樣的人,我們還信不過?
我真的不想跟你爭論,梯云,你應該知道我的,我們是同學,也是最早的幾個黨員,我的人格,難道你不相信?
是不是那個蔣書記疑心太重呀?
不可能!他是縣委書記,但是,他很少涉足我們這兒。我們這兒的事情,大多都是我、你、詹老三人匯報,我們?nèi)齻€也是縣委的成員。我們?nèi)齻€,誰會疑心澤沃?至于長竹園那兒,顧屠戶還會向蔣書記匯報?
哈哈哈,你真逗,什么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說個實在話,我們內(nèi)心真的不想讓他參加,但是,我們沒有這樣做,是他,真的是他,脾氣太躁,沉不住氣,像個跳蚤,一聽說延期,也沒問為何,更沒問延期到什么時候,就生氣了,也不聽人解釋,立即離開,你說,這是什么人呀!
這個脾氣是很壞,組織分配他跟我一起負責銀沙畈、白沙咀一帶的農(nóng)民暴動,也好,也還有機會的,李梯云說,適當時機,我說說他。但是,我也希望組織要正確對待一個同志。說實話,像我,把什么都給了黨,要是黨不信任了,還不如死了算了。
糊涂,你太糊涂了,梯云,漆德宗想說啥又咽了回去,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說,這樣,你也別回銀沙畈了,在這兒等,說不定還能等到老王呢。老王,整天頭縮著,通著手,鬼點子一個接一個,但是,就像司馬懿,點子很多,不假,但是沒個定海神針!不信,我們對公道,晚上你在我家吃飯,不到明天,你就會見到他。他還是通著手,到你面前說,哎,奇怪,我算到你沒走,果然在這兒,真是命該如此呀!
哈哈哈,你真把人摸透了,這一點,我還真的佩服你呢。你既然說了,好,我還真的不想走,天寒地凍,現(xiàn)在走,路不好走,天也晚了,沒到目的地就黑了,路滑,我怕摔跤。
李梯云沒走,就著上午的剩菜剩水,又讓做點飯,兩個人又燙了一壺米酒,不知不覺都喝大了,也沒有再聊天,都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到了半夜,聽見有人拍門,李梯云開開門,果然是王澤沃。
王澤沃臉上有血,驚慌失措,好像在顫抖,說話也結結巴巴,李梯云一驚,問,咋搞的?
王澤沃擺著手說,別提了,餓死我了,先喝點酒,吃點飯再說吧。
吃飽了,打嗝兒,喝口茶說,哎,都是你這個老妖害的!我本來是來參加會的,遇見詹谷堂,他對我說,開過了。我想開過了還去干啥?就回頭。走在路上,我一想,雖說開過會了,可是,會議精神我不知道呀。我就問,詹谷堂說,組織分工,讓你跟梯云一起負責銀沙畈、白沙咀等地,會議內(nèi)容,具體事宜,你問梯云。我就問,老李在哪兒?他說,我們都走了,他好像有事兒留下來了,不知道現(xiàn)在走沒有,你要是趕回去,說不定沒走,還能見到。我想,沒走可能還在穿石洞,就跑到那兒去了。你知道的,那兒是個迷魂陣,烏龜石旁有兩條道,我走岔了,走到萬丈崖那兒,哎,這個該死的老詹!算是把我害苦了。我下山,不小心,摔到懸崖下了,當時就暈過去了。看看,手掌,全劃開了,流了不少血呢。
你是咋找到這兒的?
別提了,等我醒來就黑了,還冷,我站起來,沿原路下山。到山腳,就想,梯云跟德宗不是同學嘛,看來,應該在他那兒。果然,你倆還真的不醉不歸了。
吃飽了,睡吧,明天早上我們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