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問,你走這么遠(yuǎn),那你家的人咋辦?
徐子清說,這也不算最遠(yuǎn)的。你不知道,麻城那邊不太平,山多,土匪多,還出gf,總出來騷擾,沒辦法,越近越不太平,只能走遠(yuǎn)點。去年,我還擔(dān)著挑子到安慶呢,那地方人嘛,不太喜歡穿洋布襪子,都喜歡穿我織的粗布襪子,說是吸水,吸汗,沒腳臭,要不,老總,俺給你織一雙試試,不好不要錢!
那人還說,還要錢?
徐子清說,小本生意,老總賞口飯吃。
小隊長磨嘰半天,才從口袋里摸出一角錢的紙票子,遞給徐子清說,夠不夠?
徐子清說,只當(dāng)不混錢唄。
于是,當(dāng)場就給織了一雙。黑色的,當(dāng)時就穿,踩了兩腳,又走兩步,笑說,挺厚實的,肉唧唧的,很合腳,哦,是棉布的,舒服,就是不知道受穿不受穿。
徐子清就開玩笑說,千年王八萬年鱉,要是老總向這兩位學(xué)習(xí)長壽,那我織的襪子可陪伴不了呀,嘿嘿嘿,也不打緊,我是生意人,常在外面走,只要你打個呼嚕,我就知道了,趕緊去,也像今天一樣,當(dāng)面給你織一雙,你看怎么樣?
你他媽的,拐著彎子罵我,看不打死你,說著,就把槍端起來了。
可此時,徐子清十分冷靜,還是笑著說,老總,你可知道,我這可不是罵你,是在給你祝壽呢。你想一想,老鱉,也就是王八,實際上就是甲魚,多大歲數(shù)?要是搖身一變,那可都是壽星老呀。你這日子過得,吃香的喝辣的,還有人孝敬你,也挺滋潤的。我給你祝壽,你還不同意?
這么說,那個老總翻一翻白眼,想一想,覺得也是喲,于是又說,看著你織,還真不錯,挺熟練的,是個生意人,那你走吧。
徐子清把一角錢抖開看看,那意思嫌少,但是,小隊長嘻嘻笑,徐子清才嘆口氣,說聲好咧,挑著擔(dān)子,哼著小曲,搖搖晃晃走了。
到了下坎,子清擦擦汗,穩(wěn)定一下情緒,心想,盤查這般嚴(yán),商城那地方還有我們的同志嗎?子清就這么個人,疑心大,但是,沒辦法,就像他后來說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吳光浩,那可是總指揮,在我們那兒當(dāng)神供著,麻城起義,敵人的子彈就像雨點那么稠,可吳總指揮還是殿后,走在他前面的都倒下了,可那子彈就是不沾身,都從他身邊穿過。
帶著部隊,進(jìn)入木蘭山,脫下褂子,一個中山裝,還是從北伐帶回來的,打得像麻篩眼,可他,一根頭發(fā)都沒傷著,奇跡不?就是這么個人,到滕家堡,因為找一口水喝,露餡了!唉,子清說著,聲音沙啞,渾身顫抖,哭泣著,抱著頭發(fā)誓:我不能死,我要為他們報仇。
你剛才說,他們是第二批的,咋回事兒?詹谷堂問。
是這樣的,漆德宗說,吳光浩犧牲了,只有紅七軍高層知道,因為吳光浩在紅七軍里威信很高,要是下面都知道了,動搖軍心,會出亂子的。所以,還是沒有等大家都知道。但是,湖北省委去人,通知他們,要求再派人到商城,這就成了問題。
咋回事兒?
哎,不是私心,是害怕,好多人在會上提出來,吳軍長的仇還沒有報,還要派人到商城,那咋能行?為此,湖北省委講了很多道理,后來,他們想通了。沒有想到的是,在派人上,征求意見,好多人都想來,報名多大三十多人。為了接受前次教訓(xùn),經(jīng)過研究,就派了對這里情況比較熟悉,又有親戚關(guān)系的人,以拜年走親戚,或以挑貨郎為由來這里。
這個人,你咋知道他是我們的人呢?蔣鏡青問。
我也不知道,維炯說的。我這個表弟,有點神道。他從湖北回來,路上遇到一個怪人,是個拉車的,把他藥倒了。有一天,徐立釗帶著織襪子的中年人來到上樓房,找到他。那時候,他賦閑在家,聽說了,與之見面,說了兩句不相干的話,都笑了。中午,在周維炯家吃的,以后,就在各鄉(xiāng)游走,見到脾氣對味的又是一個姓的,就喊一家子,還續(xù)上家譜;不是一個姓的,稱兄道弟,搞了個十八人參加的兄弟會,周圍聚集一百多人,人員遍及金家寨、吳家店、銀沙畈、斑竹園等地。
也就是今年夏天,維炯找到我,對我說,湖北那邊起義的人與我們當(dāng)?shù)攸h組織在光山某地開了個會,他們派人到我們這兒來,幫助我們工作。癟頭還說,我們等了半年,最近才知道,軍長光浩同志犧牲了,紅七軍又派子清來,可能還有徐其虛、肖方、盧玉成、李梯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