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都起來很早。
漆德會說,固城,吃過早飯就趕路,估計又是一天,不吃飽還真的不行。
羅固城不好意思說,兄弟,特殊,見諒哈。不過嘛,已經(jīng)準備好了,雖沒干飯吃,稀米粥有,另外,地窖里有紅薯,我也全弄出來了。
那你們今后咋辦?
吃蘿卜吃一截剝一截,到時再說唄。
漆德會嘆息,看著笑臉相迎的羅固城,也不知說什么好。
吃過早飯,找來苧麻皮,蔣鏡青把腿使勁兒纏了幾圈,感覺暖和多了。上衣太薄,雪住了,結(jié)冰了,比昨天還冷。出氣白茫茫,沉重地在屋里翻滾。
蔣鏡青說,這鬼天氣,百姓咋過呀。
漆德會說,馬上過年了,不說肉,就是糧食,一粒也沒有,老天爺又不長眼,這么冷的冬天,又這么長,這不是要人命嗎?
羅固城說,也不能這般說,溪對面的張本齋,他家就好過。為啥?他三個兒子,倆在國軍,聽說大的升團長了,就是老二,也在上海一個社里。
漆德會皺眉說,社里,什么社?
好像叫藍衣社吧,羅固城說,是他爹張本齋自己說的,我們不知道這個社干啥,聽那名字,好像是做衣服的。
藍衣社?蔣鏡青搖搖頭說,沒聽說過。聽你說,是做衣服的,為啥叫男衣社?難道只做男人衣服,不做女人衣服?那么,老人小孩衣服做不做?
羅固城嗯,也盯著,過一會兒說,你這說的,是男人的男,不是綠藍的藍?
漆德會看蔣鏡青不置可否,于是說,扯這些干啥?這張本齋說這些,無外乎日吹,說他孩子多么了不起唄,與我們窮人,有啥關(guān)系?不說也罷。
蔣鏡青嗯,在地上跳了兩下說,還行,這樣走路,特別是在山里,就好走得多。德會,還是你行,用這東西纏著,不滑,有辦法。
聽八弟說,你是書記,咋不知道這樣扮著利于遠行?昨天到鐵沖,我就感覺到了,你走得特別吃力,腳都磨開了,是固城從棉被里拽出一把棉花套子,讓你裝在鞋殼廊里,估計好些。
蔣鏡青頓時驚詫:昨天,他繞去繞來,為何不挑明呢?
漆德會看蔣鏡青直直地看著,不太高興,于是笑笑說,八弟交代的,說是固城家以西,盤查嚴,得謹慎,萬一被狗腿子摽上了,只說請你到我們那兒去看風水,安全。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哦,你是說,在路上為啥不亮明,是嗎?漆德會哈哈笑著說,蔣書記,你知道的,我是干啥的?我是南鄉(xiāng)地下交通員呀,都屬于八弟管轄,是詹谷堂老師安排的,培訓時告誡我們,如論什么時候什么人,都要盤查,這樣做,不是對自己的同志不信任,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同志負責,否則,要是出錯,那就是大錯,特別是現(xiàn)在,風聲最緊的時候,一定不能掉以輕心。
哦,原來是這樣,蔣鏡青才恍然,于是說,一路上,你也沒有盤查出什么呀,到這里,為何就亮明身份了,不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