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宗說,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德會送,送到羅固城家,那邊讓羅固城護送。
八弟安排對,我作為聯(lián)絡部部長,應該的,漆德會說,只是,有一段路是夜晚,需要一個亮兒照路。
漆先濤說,預備了,維炯,你到門樓里找兩個燈籠,里面的燈油都是固化的,不怕風,也不怕雨。
路上,蔣鏡青把這些天的事反復過濾,覺得太順,順當?shù)脽o法說,簡直完美無缺。
蔣鏡青一驚——風平浪靜是最危險的,這是陳慕堯說的,這可是用生命換來的真理呀。難道有漏洞?什么漏洞呢?組織成立了,分工了,起義時間定在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雖說后來有人有異議,但是,也沒有提出來,算是初步定的。
在山上,與周維炯交談,說到這個時間問題,也達成了一致意見,雖說定了,但是,也是一招妙棋,通過這個時間,看看我們內(nèi)部是不是有敵人,也看看敵人咋行動的,再看看我們的同志有沒有應變能力。但是,這么多,都是假設,難道這個時間有問題?還是假設的事情有問題?
蔣鏡青對漆德會說,保密工作十分重要,關(guān)系到起義的成敗,但是,我們設定的時間太長了,還有八九個月,這段時間,不能保證不出問題。哎,看來,這是個漏洞呀。德會,你把我送到羅固城那里,你就回去,找到八弟,告訴德宗,要他密切注意動向,一旦泄露,要當機立斷,別步大荒坡失敗的后塵。大荒坡起義就是因為不細致出誤差,出現(xiàn)誤差時又貽誤時機,導致失敗的呀。
漆德會想了想說,我們都是事后諸葛,當時開會咋就想不到呢?蔣書記,你考慮對。你回到商城就忙別的區(qū)起義,會上決定的,相互策應。但是,策應我們,兩地之間隔著崇山峻嶺,咋個聯(lián)系?好在你想到了。早上烏鴉叫,都感到奇怪,很納悶,你這么說了,看來,真是我黨福分呀。
蔣鏡青忽然想起問過漆德宗的話兒,于是說,德會,來回都是你送,開會時研究你當這個聯(lián)絡部部長,這個活兒危險,隨時都有犧牲的可能,你考慮過沒有,面對死亡,你怕不怕呀?
死,咋不怕?是人都怕。只要不是絕望,都想活著。我也是肉身,也不是鋼鐵打造的,砍頭,自然怕了。
話說得輕飄飄的,蔣鏡青回頭看看,沒再說話,因為他想起了漆先濤握著他的手說過的話:蔣書記,江東子弟只有八千,我都全交給你了。蔣鏡青心又是一嘎咚:他們,都是什么動機?難道都像漆德會,都怕死,或者說,像漆先濤說的,都是為了家族!這里也有個漆家軍?漆先濤,為何留自己在他建的高檔豪華墨竹苑用餐?是不是在講,我漆家家族,現(xiàn)在,在商城南鄉(xiāng),混得不僅可以,或可以說就是王者風范了,但是,要想讓漆家光大門楣,那就必須革命。那句話,看到的那些園林,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你怕死,為何要入黨?蔣鏡青這句話并不是問漆德會的,他多次捫心自問,但是,走在路上,又因問過漆德會,所以,他就自言自語說出來。
漆德會聽了,以為是問他的,反問了一句:怕死就不能入黨了?
蔣鏡青愣住了,皺眉說,是呀,沒有說gcd人就不怕死呀,但是,現(xiàn)在是革命年代,因面臨死亡會讓一個人喪失良心,走向反面。
漆德會又說,要是你這樣說的,讓我選擇,寧愿死,不愿茍且生!
蔣鏡青又是驚訝,問:為什么?
不為什么,因為我怕死,是因為我想活;我選擇死,是因為我覺得死得值!
蔣鏡青明白了,也就放心了,一直沉重的心情,忽然像這天氣,放晴了。
蔣鏡青激動地不由自主地唱起商城民歌《小小鯉魚軋紅鰓》,
小小鯉魚軋紅鰓,
下江游到上江來,
頭搖尾巴擺呀,
頭搖尾巴擺!
打一把金鉤釣上來。
小呀郎來呀啊,
小呀郎來呀啊,
不為冤家不到此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