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立夏剛過,山里涼爽,伏山,云霧繚繞,幾個人就爬上山。
伏山,原來叫佛山,老遠看像臥佛,一只手撐著面頰,側(cè)身裸體橫臥;近處看,映山紅如同海洋,好像莊上空繞著一團紅云,吉兆。穿梭在花海里,一股蘭草味撲面襲來,讓人有一種難以抑制的興奮。正享受時,只聽院內(nèi)二胡聲起,像在調(diào)音。
不一會兒,有人進出,兩個男的,后跟三個女的。男的英俊,穿單褲短衫;女的,穿旗袍,花枝招展。院內(nèi)放兩排板凳,坐定后,開始,單音,和音,后來就是說唱結(jié)合,像演練。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人拖著長裙,裊裊蓮步,姍姍從屋里出來,仿佛向云中飛升,頭上戴著閃光發(fā)卡,仆一落地,發(fā)出一個長音:啊呀呀,小娘子,我來也。
然后就唱了起來。
聲音如空谷絕響,同山泉流水,似絲竹和鳴,若鳥兒啁啾。余音不是繞梁,而是馳騁在曠野山巔,穿梭于云機星空,撩撥人心,十分富有穿透力,聽著,像孔子說的,三月不知肉味也。
歌詞名曰《小小鯉魚壓紅鰓》,歌詞曰:小小鯉魚壓紅鰓,上江游到下江來……
胡宏,這地方是什么地方?真他媽的奇怪!漆樹貴與胡宏趴在后山一塊大石頭旁邊,伸頭看著,小聲交談著。
表哥,公子爺,這你都不知道?胡宏感到驚訝,不小心說了一句。
我不知道?你他媽的好沒趣兒,跟你說話,不是表示這歌聲好聽嗎?迷住了唄,漆樹貴說,再說了,難道知道的就不問你了?
哎呀,你看我,我們雖說是老表,但是,我這智商,哎,與老表你相比,那可不是王奶奶與與奶奶相比差一點那么簡單呀。哎呀,少爺,還是你行,胡宏趕緊扛著說,以后,我就跟著少爺你混了。
難道你現(xiàn)在不跟著我混?
胡宏一聽,臉紅一塊白一塊,就差那么一點變成黑炭了。
漆樹貴見狀,開心笑了,指著,小聲說,你看你,哎呀,什么時候,開玩笑嘛,我們這關(guān)系能變嗎?在我們一出生那天,就注定了,漆樹貴說,但是,還有些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胡宏裝著不懂,忙問。
那就是你的今后的表現(xiàn)了,漆樹貴說,有道是,師父送出門,修行在個人。你不是想到俺家當管家嗎?等把我搞舒坦了,我回家當家主,到時候,呵呵,你懂的。
是呀,表哥少爺,這是伏山,我們經(jīng)常從這邊走的,很出名,伏山。
我知道是伏山,伏山戲班是商城有名戲班,與斑竹園戲班合稱“二龍戲珠”,也叫“珠聯(lián)璧合”,漆樹貴說,據(jù)傳,洪武年間,商城舉辦地方戲比賽,伏山花鼓燈,獨樹一幟,摘得冠軍;斑竹園黃梅戲,還屈居榜眼呢。
這么邪乎?胡洪說,還是少爺你知識淵博,什么都知道,不簡單。
漆樹貴不搭理,斜視一眼,很鄙夷,于是,又把頭轉(zhuǎn)過去,看張云表演。
自己看嘛,那個領(lǐng)辦叫張云,十六歲,比公子爺還小好幾歲,胡宏不高興,那時候還小,沒有多少忌諱,對于漆樹貴,沒有現(xiàn)在看得這么高,也沒有現(xiàn)在這般尊重漆樹貴,受到我漆樹貴幾次奚落,不舒服,于是說,她可是走南闖北,見過大世面的,聽說袁世凱母親過生,邀請南來北往的戲班到淮陽,伏山戲班也去了,唱三天,這個張云還得了個花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