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今天還得去,他回來,必須從余集經過,如果另有道路,那就是從白雀岔路了,要是那樣,伏山的老鷹嘴是必經之路。他要從那兒經過,我想到那兒等。等到了,我問問,要是需要團總你出力,我會請示。
王繼亞坐著看著,眼睛瞇細著,心想,不錯,聰明,還算識相。
漆德瑋不傻,如果說需要,王繼亞也不會同意,因民團是縣里的,不是他漆德瑋私人的。要說不需要,那就駁了面子,也不合適。問了,就不一樣了,可以把責任推給周維炯。反正,民團與周維炯也不搭噶。于是,王繼亞哈哈笑說,行。老弟,土匪多,伏山,上次讓你剿的老斑鳩,這家伙,日他媽,真的是大大狡猾,最主要是,他神出鬼沒,抓不到鬼影子,你打他跑,你退他又回來了,好像鬼神附身,你說咋辦?這樣的土匪最難纏,你得小心,注意點。
謝謝團總關心,您說得很對,我會注意的,漆德瑋又說,報告團總,我這是臨時決定,不會有危險的;再說了,我們是啥?是縣民團,是王團總麾下的縣民團,幾個毛賊,算個球!
吳大財主辦案費都交了,我放在那兒,還沒有拿出來獎勵你們,為何?還不是時候,王繼亞說,德瑋呀,你也莫怪我上次訓你,我實在是惱火,你知道為啥嗎?
為哈?
一是巧合,你們也是突然襲擊,可是,老斑鳩去湯泉了,這也算你們倒霉,沒遇到,也就沒完成任務;二是這個吳財主因為你們剿匪不力,告到縣長那兒去了。你想想,性質多么嚴重。
報告團總,我聽說,不是告的,是開會,吳財主不是伏山鄉(xiāng)的鄉(xiāng)長嘛,來城里開會,碰見了縣長,就說到老斑鳩,漆德瑋說,縣長撫慰他,說此人,就是指老斑鳩,開始并不是土匪,哎,誰知道此人性格偏激,走上土匪這條道呢。至于他報復你家,殺了你家的人,我已經安排縣民團派兵圍剿。你放心,不日就有喜報。
漆德瑋又繼續(xù)說,沒算到吳大財主說,原來是您安排的呀,我以為是我找他們才行動的呢,因為這里有個規(guī)矩,報案是要交辦案費的,要是縣長安排,就另當別論。我辦案費都交了,可是,他們把老斑鳩放跑了。
不管是主動告,還是碰巧,反正是縣長知道了,王繼亞說,你是知道的,這件事是小事,也是我們的業(yè)務工作,可是,告到縣長面前,性質就變了,這里面的名堂不說你也知道——不說縣長會懷疑我們交結老斑鳩,就說吳財主拿點錢出來,你說,我是拿出來,還是不?拿出來吧,就沒有你們的分了;不拿出來吧,這個出頭鳥誰當,誰敢當?反正我王繼亞還想多活兩天呢。
王繼亞又走過來,拍著漆德瑋肩膀說,利用這次機會,好好調查一番,找到老斑鳩老巢的確切位置,抽時間,下決心,還是把老斑鳩滅了好。說過,點頭說,那行,你去吧。
王繼亞同意了,又這般安排了,還有啥說的?于是,漆德瑋就抽調陳大權蔡田兩人跟著。走出去,到南街,又給蔡田兩塊大洋,讓他在南街燒餅鋪子上買了吃的。到伏山老鷹嘴,讓陳大權、蔡田輪流巡邏,自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嘴里咬著一根草莖,嚼著,琢磨著。
哎,這幫人,我說今兒王繼亞態(tài)度咋那么好喲,原來如此,漆德瑋想,說明吳財主不會辦事呀,也太心急了。打個比方,即使我們永遠逮不住老斑鳩,你也不應該告狀呀——雖是碰巧,但是,也是變相告狀。你這告狀,不是告我,是告王繼亞。最最主要是,你送錢給王繼亞,不就曝光了??h長也不是死的,他能想不到王繼亞在擼錢?知道了,王繼亞以后的日子還咋過?
嗯,有了,要是這樣,對自己是有好處的,漆德瑋想,最起碼,兩人有了裂縫,那么,王繼亞也好,縣長也好,都要在民團搞人脈。我這個人,表現(xiàn)再忠誠一點,那么,我就能,嗨嗨,是好事,得抓住,趁這個時機做一做黨的工作,那不是很好嗎?
老斑鳩,漆德瑋雖說不認識此人,也沒有打過交道,聽人家說他如何走上土匪這條道的,就覺得他跟真正的土匪不一樣,最起碼跟李老末李四虎不一樣,跟顧敬之也不一樣。咋說呢?哦,想起來了,這個人有點逼上梁山的味道,至于攔路搶劫,打家劫舍,還真的沒聽過,似乎跟當官的過不去,特別是縣民團,在各區(qū)的點,也就是民團公所,他們偷襲得多,也正因此,王繼亞才讓我們下功夫消滅的。
不想了,不想了,還是看看表弟回來沒有,至于王繼亞交代的,打聽老斑鳩老巢,找到老斑鳩出行規(guī)律,一舉消滅,嗯,我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時給狗撓蛋,也不干這活。
這般想,過了一會兒,陳大權說,看見一個人影子從筆架山那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