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用松毛蓋好,正想走呢,只聽“哎喲”,回頭看,他呼啦撥開松毛,伸了個(gè)懶腰,跟沒事一樣坐了起來。我也沒看到他用什么功夫,那些松毛都紛紛亂飛,身上的泥土也像雨滴,四射而出,周維炯說,我以為詐尸,趕緊磕頭,還說,師父,你就安心去吧,別嚇唬我一個(gè)孩子,我也是看你可憐才背你到這兒來的,這么整,可都是為你好呀。
哈哈哈,看你個(gè)熊樣,一定嚇得不輕,周德懷開心大笑。
可漆樹美緊皺眉頭說,這老頭子,咋嚇唬孩子呢,當(dāng)時(shí)也不說,嚇掉魂沒有?
哪呢,周維炯繼續(xù)說,我說,你雖說是出家人,可還有我呢。我回家找鐵锨,好好給你安葬,再給你燒幾刀紙錢,到那邊再也不用出家了。因?yàn)樗拇┐鞑皇呛蜕?,也不是道士,和我們一樣,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和尚還是道士。我說的出家人,含蓄說的,實(shí)際上就是要飯的。
那人聽了,一時(shí)茫然,盯了我一會(huì)兒,哈哈大笑說,你這孩子,令我感動(dòng),這樣,你既然喊我?guī)煾?,那我就收你做徒弟吧?/p>
我說,我們這兒對(duì)待路人,都這樣叫的,不是真師父。
那人說,我也不想做你的真師父。
既然是這樣,我說,那好吧。但是師父,你為何要收我做徒弟呢?
他說,你這人心善呀,我們出家人看中的就是這個(gè),也算緣分唄。
后來呢?漆樹美問。
后來?后來他把我?guī)У桨自贫础D莻€(gè)洞我太熟悉了,就不描述了。他說他就住在這里,也就是洞主了。他對(duì)我說,你要向我保證,學(xué)得的拳腳不要輕易傷人,特別是不要傷及無辜。
我說,規(guī)矩就這一條?
他說,多了沒用,一條能做到就能成佛了。
此時(shí)我才知道他是和尚。后來,他告訴我他的名字,還說,從嵩山到這兒就被這里的景色迷住了,多住了些時(shí)日。過些時(shí)日還走。那天在山上坐禪,聽到山下有聲音,又聽到你求姓漆的,就知道你這孩子與我有緣。
他還說,緣分不分先后,只要有緣,就一定能再見。我從金剛臺(tái)那兒過,那地方挨縣城,是個(gè)好山,叫金剛臺(tái),聽起來佛印重,就是緣,我就挪不動(dòng)步子了。那地方,洞特別多,山上野果也多。
師父說著,我盯著,想象著,神往著,問,師父,我是你的徒弟了,那我要是打死兔子狼呀野豬呀,算不算殺生?
他說,算,但是,要看你是誰?
我說,我是誰?你是周維炯呀,小名叫癟頭呀。
他不說話,看著我,就這樣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好像在等待什么。
我丈二和尚愣在那里,過了好一會(huì)兒,我哈哈大笑說,師父,我懂了。
我們師徒一場(chǎng),還真的是緣分,你比那個(gè)陳培義聰明,只不過你杠,寧折不彎,按說是好事,但是,這世道能容你?所以,你要學(xué)會(huì)變通,不注意,不好好思考師父我說的話,將來要吃虧,這也是為師我擔(dān)心的喲。
陳培義,哪個(gè)?我問。
他比你還小,住在哪兒,不知道,師父說,但是,我與他有緣,也收了他做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