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近午夜。
宅邸的喧囂早已沉寂,只剩下壁爐內薪柴偶爾爆裂的噼啪聲,與窗外遙遠的、被厚重玻璃過濾后的城市低語。
空氣里彌漫古老的羊皮紙氣息,這是莫拉卡爾書房慣有的味道,如今也滲透進了這間共享的臥室。
辛西婭剛剛結束一次短途的豎琴手任務歸來,風塵仆仆。
她洗去了旅途的塵埃,穿著一件簡單的絲質睡袍,長發(fā)濕漉漉地披在肩頭。她坐在壁爐邊的軟榻上,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一枚骰子——那是莫拉卡爾在她小時候送給她的,用于練習手指靈活度的小玩意兒。
莫拉卡爾坐在她對面,指尖夾著一杯未動的烈酒。
他的目光沒有落在她身上,而是凝視著跳躍的火焰,但辛西婭能感覺到他全部的注意力,如同無形的蛛網,密密地籠罩著她。
他在評估,用他那種慣有的、近乎殘忍的耐心,感知著她緊繃的肩線,她比平時稍顯急促的呼吸,以及那枚骰子在她指尖轉動時透露出的細微焦躁。
她知道,他看穿了她。
看穿了她任務中可能遭遇的、不愿明言的緊張,看穿了她需要用物理的歸來和沐浴的儀式,才能勉強剝離附著在靈魂上的不安。
這種被全然洞察的感覺,既讓她安心,又讓她感到一種赤裸的脆弱。
終于,他低沉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沒有預兆,如同夜風滑過窗欞。
“過來,辛西婭?!?/p>
不是請求,是指令。
平靜,卻不可反抗。
辛西婭的心臟微微一縮,隨即以一種加速的節(jié)奏敲擊著她的胸腔。
她放下骰子,站起身,絲質睡袍隨著她的動作發(fā)出細微的摩擦聲。
她走到他面前,沒有像平常那樣依偎進他懷里,而是遵循著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規(guī)則,在他腳邊的地毯上跪坐下來。
這是一個低于他的位置,一個表示臣服的姿態(tài)。
柔軟的地毯纖維摩擦著她的膝蓋和小腿,帶來切實的的觸感。
她是他的辛西婭。
她不再需要思考,只需要感受和回應。
一股奇異的安寧感開始取代之前的焦躁。
她抬起頭,望向他的眼睛。
爐火在他深色的瞳孔中投下跳動的光點,讓他提夫林的血統(tǒng)在此刻顯得格外邪異而誘人。
莫拉卡爾沒有立刻碰她。
他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這個動作拉近了他們的距離。
目光如同實質,緩緩掃過她的臉,從她微微顫動的睫毛,到她不自覺抿起的嘴唇,再到她睡袍領口下隨著呼吸輕輕起伏的鎖骨。
“你的身體回來了,”他開口,聲音低沉如耳語,卻每個字都清晰無比,“但你的心神還在外面飄蕩。告訴我,是什么讓我的詩人如此……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