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房去?!?/p>
任羅衣起身婉拒,款步離開,人影遠(yuǎn)遠(yuǎn)搖曳在風(fēng)中。
阿元突然開口道:“你的后腰有一處傷疤,是在秘幫中留下的?”
江客怪她有此一問,搖頭道:“傷得早,不大記得了?!?/p>
阿元將尋找任弘微之事同他囑咐了一遍,見他神思恍惚,心中一緊,便道:“你……你眼下也有淚痣……會不會……”
“天下的事兒,哪有那樣巧合?!苯偷?,“你是想尋任弘微想得急了。”
“幼年的事兒,你記得多少?”
江客搖頭道:“幾乎不記得……有模糊印象的時候,便是在蘇陽郡城的長街上討飯,求人施舍些銅板?!?/p>
阿元頗為失望地低下臉去。
江客替她又斟了一杯雪月茶:“費了功夫呢,你淺飲一杯。”
江客看著妻子將那一杯風(fēng)花雪月灌下去。
山中日月二
夜深露重,顧少堂引著一個斗篷遮面的老者來到了江客夫婦的屋外。
“多謝顧兄弟。一會兒便由我送老先生出去?!?/p>
顧少堂沉默如影子般退下。他自然懂得,他不該問的,便一句也不多問;不該說的,便一句也不多說。
黑色的兜帽落下,露出一張白須飄飄、鶴眼澄明的面孔來,徐徐笑道:“伯寧公?!?/p>
江客長揖到底:“鎖陽先生,此番唐突,煩請包涵?!?/p>
鎖陽谷主撫須而笑,一雙鶴眼洞若觀火:“伯寧公夜深約我至此,想是為了尊夫人的???”
“先生料事如神。”江客徐徐嘆出一口氣,“拙荊諱疾忌醫(yī),江某實是計窮,才出此下策。叨擾先生深夜前來,替夢枕之上的她切脈看診。”
鎖陽谷主臉容微凝,過了片刻才道:“伯寧公是磊落之人,行此晦暗,老朽亦諒解苦衷。似尊夫人這般自幼惡疾纏身,憎醫(yī)厭藥,亦不是怪事。老朽也憐惜她年紀(jì)輕輕,不忍你們少年夫妻過早分離。既然如是……伯寧公,請引路?!?/p>
繡榻之上,女子側(cè)顏神秀,玉容蒼白,仿若雪色純凈的一捧山。她眉間微蹙,睫羽輕顫,呼吸淺至不可聞,清愁似輕煙慢霧籠在她的面龐之上。
鎖陽谷主上前細(xì)細(xì)診看,一室俱靜。
屋中燭火明滅搖動,江客走到燈盞前,將那夜中寒燈剔亮,燈花疏忽一閃,他的心也隨之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