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有一臉不高興。”阿元眸光輕移,左左右右打量江玄神色,“我看你挺高興的。”
江玄不解其意。
阿元又道:“我看你見了那萬寶樓的萬莘兒,挺高興的。”
江玄一眉輕抬:“什么?”
阿元酥軟了嗓音,學(xué)青樓女說話:“馮媽媽說啊,這萬莘兒,話兒句句在理,又斯斯文文地像個官家小姐,才把那江大爺哄得順毛了?!?/p>
江玄聞言,笑不可止。阿元越發(fā)氣起,煩道:“你笑什么!不許笑!”
小談聽到兩人動靜,又把腦袋從馬車?yán)锾匠鰜怼?/p>
江玄一邊朝他搖手,一邊拉了阿元輕道:“別呷干醋了。”
阿元愣了一愣,復(fù)又一思,忽才驚覺,自己這番作態(tài)竟是吃醋了,臉上兀自燒起來,似推非推地搡了江玄一把:“我回去了。不和你們鬧了?!?/p>
江玄忙道:“我去。你和小談在馬車上等?!?/p>
阿元搖搖頭:“你功夫太好。我怕傷著馮姐。這樓里的姑娘,不像是……不像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江玄壓低聲道,“渭川他們也查了。萬寶樓不像是有什么盤根錯雜的背景,似乎是這姓馮的一手經(jīng)營起來的?!?/p>
阿元點點頭,似乎安心不少。
江玄又說:“只是這馮媽媽的身份,倒是有點隱晦,聽說她也是多年前一人孤身來的關(guān)郡?!?/p>
阿元忙道:“對了,那樓中女子的情形……”
“我也替你責(zé)問了。情形便同拓跋決的侍女所說,愿意走的女子,她都放手了?!?/p>
阿元點點頭:“如此便好?!?/p>
其實馮媽媽放走的女子中,倒有三個女子,因不堪被親人羞辱責(zé)罵,又返至萬寶樓的。這一層,江玄瞞住了不愿說。
阿元催江玄折返馬車上去,自己重回萬寶樓中。
這回她輕車熟路地攀到馮媽媽房外的歪脖大樹上,借著蒼蒼泓泓的樹影藏身,一雙晶晶然的眸子自夜樹縫隙間,窺探屋內(nèi)。
夜色已濃,屋中燭火生香,暖色溶溶,馮媽媽對鏡,重又梳起新妝來。挽一個時興而累贅的發(fā)髻,左挑右揀地將妝奩內(nèi)的首飾取出戴好,又插一朵新摘下的鮮花在鬢發(fā)間,身上也換一襲鏤金百蝶穿花裙。
她對鏡看了好一會兒,又嘟嘟囔囔抱怨道:“這裙子好看是好看,偏生是年輕仔的好看!要命,襯得我都老了好幾歲。”
說話間,她又忙褪了穿花裙,換一身春錦長衣,自言自語道:“這就差不多了?!?/p>
她臉上著喜色,可喜不過半,又轉(zhuǎn)了憂色,便這樣不自知地,半喜半憂地捧起妝臺上擱著的一只木提籃,往身旁的博古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