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又道:“什么父母命媒妁言。江湖上又沒定死了規(guī)矩。比方說,比武招親吧。打贏了就行。我們練武的人,行這規(guī)矩合適。你們不如打一架我看看?!?/p>
這老酒樣子迂鈍木然,可說起話來,能將聰明人噎死。
江玄捉住話頭順桿爬,說道:“是,行江湖規(guī)矩。”
阿元沒好氣搡了江玄一把:“行這規(guī)矩,你打算娶多少女豪俠去?”
江玄送出一個笑容,微垂眼目,低低望著阿元,將手自阿元的手腕褪到掌心,與她十指相握。
阿元從來欺硬怕軟,江玄小以溫柔,她便不好發(fā)作,只得撇過臉去,仍聲息不減道:“不是你師傅說的,倘若要娶親,必得先見過他的嗎?”
江玄未答,老酒又已經(jīng)搶先不緊不慢道:“是啊。是我說的。”
“那你不是替徒弟挑媳婦兒嗎?”
“我挑什么?我就是看看,媳婦有什么好的。放著好好的武功不練,怎么那么多人想娶媳婦。連客兒都不例外。”
阿元難得被一個人堵得三番四次啞口無言,這人真不愧是江玄的師傅!
但老酒言語之間,并不阻攔二人婚姻,阿元待他倒也不似原來那般怨怒交加了。她見這老酒須發(fā)雖長,卻并無污濁痕跡,衣裳雖破,也并無異味臟氣,便欣欣然往那石床上一坐,臉上堆起了千金難買的笑意:“老酒,你是江玄的師傅,是不是便也算我的師傅了?”
“不算。”
“怎么不算?人家都說夫妻一體,不分你我。因此他的師傅,就是我的師傅。你可不許不認(rèn)!”
“這……這……你讓我再算算……”
“唉,別算了。師傅師傅,你怎么教的江玄,也教教我吧。不然以后咱們倆打架,我不是吃虧得很?”
“你想學(xué)我的武功?”
“是呀是呀。”
老酒難得有一絲兒的愉悅之意:“很好。我看你強過客兒許多。他白白得了《歸藏經(jīng)》,便不思進(jìn)取。你武功雖平,倒是有精益之心。今日客兒帶了你來,甚好。若不是老夫已戒了酒,倒可與你痛飲?!?/p>
“老酒,你真喝酒呀?”
江玄來到石床邊,將阿元半扶半抱起:“老酒如今練的《連山經(jīng)》,有些陰寒。你身有寒毒,還是莫靠近的好?!?/p>
老酒聞言,不由地皺眉:“唉,大不好,這《連山經(jīng)》沒法教你了?!?/p>
“那你就教我江玄的《歸藏經(jīng)》?!?/p>
“《歸藏經(jīng)》,我已教不了了?!?/p>
原來老酒人如其名,從前是個極為嗜酒之人。他一貫心性戇直,中意什么,便一戀成癮、成癡。有一日,老酒無意間在家鄉(xiāng)一處埋著累累白骨的枯洞中,拾得兩本武林秘籍,一本名為《歸藏經(jīng)》,另一本名為《連山經(jīng)》。他那時既年輕又無賴,閑來無事,常在酒后練上一二,竟不知這武學(xué)之境,越練越奇,越練越專,進(jìn)而將杜康之癮也戒了,一心只撲在這兩本秘笈上。再到后來,連俗世生活于他也不值一提了,他便找了個山野的天然洞穴,不與外界相通相擾,就此專意于武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