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當(dāng)家請元姑娘住在容與小筑?!?/p>
“容與小筑?這……不是玄哥哥蘇世堂邊上的小院嗎?”
“是。少當(dāng)家說此地清凈,離園中各處花草景致都近,元姑娘應(yīng)當(dāng)住得慣?!?/p>
阿元開腔道:“管家領(lǐng)我去就好。我也不需要什么服侍的丫鬟?!?/p>
魏玉汝面皮上一水盈盈的淺笑:“元姑娘不必客氣。玄哥哥說你是貴客,我們一定要好好招待的。這些天你在園子里,有什么欠缺的都同我說,下人若是不好,也只管告訴我。”
她說著,示好似的想去牽阿元的手,阿元仿佛畏寒似的,只將兩只手互相掩著。
魏玉汝的臉上待笑不笑,只說:“元姑娘隨我來吧。”
江玄這兩日都守在江王氏床前,白日里一邊照看母親,一邊處理江幫內(nèi)外務(wù),入夜了只是伏在桌案上小憩。
魏玉汝也是早出晚歸,多時候陪侍在側(cè),連魏玉汝之父——伯寧縣的主簿魏洪也在一日內(nèi)來了兩趟。
這魏洪本是秦臺郡上一個屢試不第的秀才,祖上任過非貴非賤的官職,遺下一筆不大不小的家財,魏洪不知從哪得了些紈绔習(xí)氣,還未多揮霍肆意,家底便空了。幸而這魏洪娶了秦臺郡王氏家族的一位小姐王淑妤,江王氏未出閣時,與這位堂妹十分要好,王淑妤因病離世后,江王氏憐惜魏玉汝年幼失母,孤弱可憐,又嬌襲了一身若有似無之病,便接了她來伯寧縣照料。誰知這魏洪也不聲不響隨了來,就此在江家常住不走,已有六七年光景了。江王氏看在早逝的堂妹份上,又慨嘆魏玉汝年幼無依,便替魏洪捐了一個官,在伯寧縣中做一個主簿,江家在縣城郊外的田產(chǎn)也由他打理,每年的收成過得去,便也不同他計較多少。這些年,眼看著魏洪同魏玉汝這一對父女,面色漸漸紅潤光澤起來,身上的衣裳也精致光鮮起來。
魏洪雖來了兩趟,卻是沒什么緊要話說,只眼目精亮而身形木然地杵在床前。
魏玉汝便十分乖巧地解他的圍:“爹爹,姨母這邊女兒一定悉心照料,爹爹若有公務(wù),盡可忙去。姨母醒了,汝兒叫丫鬟去書齋喊爹爹?!?/p>
魏洪只得十分勉強(qiáng)地應(yīng)了。
魏洪離開后不久,江玄與魏玉汝便聽得門外一陣嘈雜沸反。那攪得纏糊的雜聲,慢慢收緊收細(xì),匯成了一個人聲,江玄起身,對上這聲音的主人和那張不甚討人喜歡的長板臉孔。
“我說玄哥兒,你這園子里頭的人怎么回事?連咱們都敢攔?我是你二舅爺!他是你三舅爺!咱們是船幫的執(zhí)掌!是你母親的嫡親哥哥!”
“是啊,你母親到底怎么樣了?妹子呀,二哥三哥來看你了!哎喲我的妹子呀!”說話間,稍見發(fā)福的三舅爺已經(jīng)滾到床鋪前。
江玄忙用一只手按住三舅爺?shù)募绨颍骸熬烁?,咱們出去說?!?/p>
二舅爺不耐煩地走到床鋪前,掀開床帳:“先讓我們看看?!?/p>
床鋪上的人,沉沉睡著,鼻息清淺,雖顯病容倒也不似前兩日憔悴。
三舅爺夸張地?fù)u頭嘆氣道:“唉,我這妹子,我從小捧在手心的妹子,養(yǎng)得何等尊貴,何等豐美。你看看,嫁到江家以后,唉,怎么病得這樣了,這都瘦成楊柳枝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