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9章（第1頁）

她似乎能夠通過體溫感覺到身側(cè)坐著的人，纖長食指撫過洛肴的膝彎：“你來說說，他想要隱瞞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洛肴心說這九尾怎么跟抽學(xué)生背經(jīng)文似的，很快又想到她目盲，或許是在以這種引人說話的方式，進一步確認(rèn)他們的存在。

他回憶起寒昭的平謚，“愍”寓意著使民折傷，但還不待洛肴回答，九尾那只食指就被搖光劍鞘撥開，沈珺道：“他對聽風(fēng)寨有縱容之舉?！?/p>

九尾嘻嘻笑道她不會摸到仙君的情緣了吧，仙君莫要怪罪，如此言語一番才繼續(xù)說：“聽風(fēng)寨能叱咤滄州百剿不滅，是因為他們和不周山有錢財來往，聽風(fēng)寨月收七成都要交予不周山，不管是打砸搶掠所得還是坑蒙拐騙所得，不周山一概照收不誤。每派弟子下山都是裝裝樣子以堵悠悠眾口罷了，寒昭事先泄露風(fēng)聲，然后就說聽風(fēng)寨已破膽而逃，其實過幾日又會卷土重來?！?/p>

“寒昭老兒，可謂道貌岸然。”她精確地“看”向沈珺：“如何？這其中內(nèi)情作為籌碼，換你們九死一生入結(jié)界，不算太虧吧？”

“這不過是你一面之辭?！倍未ú唤谅曓q駁。

“信不信由你?！本盼惨膊粣?，“漌月仙君？”

沈珺看不出情緒，不知他相信與否，只說：“待我等在此休整幾日，離開結(jié)界那刻再將立夏魂魄給予你，如何？僅僅是休整罷了，本君料想你應(yīng)不會吝嗇至此?！?/p>

“自然不會，不過我目力有損，諸位自便。”言畢她起身離開了屋內(nèi)，不知去處。

屋中三人一言不發(fā)，直到萬物皆喑，針落可聞。

段川摩挲著刀柄，詰問道：“你們方才提到的結(jié)界是何意？”

洛肴將雙臂后撐，坐沒坐相地環(huán)視這間木屋：“衡芷尊，你可信九尾所言？”

“信口臆斷，無憑無據(jù)?！?/p>

“那倘若我說，其實此地并非九尾幻境，而在你不周山的禁地?！甭咫戎讣廨p敲著地磚，“禁地內(nèi)關(guān)了個九尾，你覺得寒昭當(dāng)真能從中擇得一干二凈嗎？”

段川默然不語半晌，才說：“那魂魄？”

“本君與洛肴游歷時偶入幻境，發(fā)覺其中有被困生魂，調(diào)查之下方知是九尾所為，確有其事。不過我們曾與她在幻境中見過一面，她愿以困囿的生魂作為交換，托我們前去地府尋一位故人?！蹦侵爵⒃谏颥B手中，被冷膚襯得分明，“這便是那位故人?！?/p>

“九尾狡詐成性，她的話可不能信?！倍未ㄟ@般說著，卻也不再撫弄停云，洛肴糾正道：“不是不能信，是不能全信，九尾城府甚深，卻也不代表她此言無真?！?/p>

他們沒挑明九尾奪生人因果，九尾的闡述自然也規(guī)避了此事。而那一、二重幻境的些許相悖，一為“殺意”、二為“誘導(dǎo)”，其實佐證了九尾部分所言，至少關(guān)于寒昭要她封存聽風(fēng)寨應(yīng)當(dāng)是真事，因為兩重幻境完全是出于截然不同的心理。

九尾是矛盾的，她既不期望擷月盞現(xiàn)世暴露她的計謀，可妖物無魂魄，她又只得寄希望于有人破解幻境，對世事疾苦抱惻隱之心，入地府尋立夏，故而斬殺所有進入幻境之人并非源于她的本愿。

但她剛才那番說辭不僅有所隱瞞，并且漏洞百出：既然是與寒昭的交易，必定是有來有往，寒昭又承諾了九尾什么？她修為怎會近乎油盡燈枯，又為何身在不周山結(jié)界禁地中？

這些疑問只在洛肴腦海里翻涌，他向二人道：“寒昭不可能告知九尾錢款往來一事，這必定是她的揣測或者她曾發(fā)現(xiàn)了什么，也許是某位土匪的遺言、也許是賬薄一類。”

像九尾這般深謀遠慮，如此把柄定會牢牢掌控在手中，否則當(dāng)年或許就已被寒昭滅口。

沈珺轉(zhuǎn)向段川，道：“現(xiàn)下也只是猜測，若我們尋得可以證實真?zhèn)沃铮磺斜銜涫??！?/p>

段川未應(yīng)聲，反而是洛肴倏忽提及：“剛剛密室的陣眼，是一雙眼睛?！?/p>

沈珺聞言怔愣了半瞬，“是屬于九尾的？”

“我覺得是，可如若是九尾自剜雙目，又為何將自己的眼睛作為囚禁自己的結(jié)界？如果是旁人剜她雙目，她卻未曾表露出怨恨，難道她不想離開此處么？”洛肴輕輕笑道：“你們說，九尾費盡心機引我們見她，真正的意圖究竟是什么呢？”

夜游

薄云遠蓋，渾不見星。

赭紅游曳時像自尊蓮臺掰下的一瓣，在密密匝匝的林與霧中映出個不真切的影子。

他腳步落在積葉之上，對著月色踽踽而行，啁哳聲漫無目的地忽左忽右，似乎忽被細小氣流驚擾，那雙唇隨之開合，“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