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致遠下意識地說道“我昨天晚上洗過了”,
馬甲男不耐煩的罵道:“你他媽的討打是吧,讓你洗你就他媽的趕緊去洗,別他媽的那么多屁話,趕緊的,不然小心你的皮!”
不等寧致遠片刻的猶豫,馬甲男直接就薅著他的衣領(lǐng)拎起他把他按在了蹲坑旁邊,不由分說便擰開了水龍頭。
寧致遠伸手摸了下,刺骨的寒冷,他哆哆嗦嗦的用手慢慢將水灑在身上想適應(yīng)下,不想一盆冷水直接潑了下來,在那一刻,他差點昏厥過去,寒冬臘月的天氣再加上一天都沒能吃頓熱乎飯,可以想象晚上一盆冷水帶來的身體沖擊,可還沒來得及等他反應(yīng)過來,又一盆冷水潑來,寧致遠懵住了。
“快點打肥皂,你個屌毛!”話沒說完,只見一塊黑黑的,那種平時在家里洗衣服用的黃色的洗衣皂就丟了過來,這塊肥皂已經(jīng)被用的是只剩了薄薄的一層了,而且表面還泛著黑色的油光,寧致遠極不情愿的拿起來在身上抹,還沒抹兩下,又一盆冷水潑了過來。
“重新再打遍肥皂,你個臭屌毛”,寧致遠無奈,只得聽從,重新打了遍肥皂,后面又是接連兩盆冷水嘩嘩的從頭頂上澆了下來,這一翻操作后,馬甲男似乎滿意了,扔了一床臟的也已經(jīng)是發(fā)出油油亮光的被子,指著最后床尾的地方說道:“睡那里,那雙腳邊上,頭朝腳的這邊睡,明白嗎?”
寧致遠點了點頭,馬甲男啪的一下就打在他頭上。
“啞巴嗎你,以后明白的話大聲說收到,不明白的話大聲喊報告,明白嗎,臭屌毛!”寧致遠下意識的點點頭。
啪,頭上又是一巴掌,“我問你明白了嗎,屌毛?”
寧致遠反應(yīng)了過來,大聲喊了句“收到!”然后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提心吊膽的躺下了。
他的頭旁邊就是一雙散發(fā)著下水道死老鼠味道臭氣熏天的大腳,他不由自主的轉(zhuǎn)過頭去,可另一邊就是臭烘烘的廁所,沒辦法,你想正著躺也是不可能的,沒有那么大的空間,只能側(cè)躺,那就選個無論如何也要勉強接受的吧,最終寧致遠還是把頭偏向了廁所這一邊。
這時家里的溫暖的大床的畫面不由自主的閃進了寧致遠的腦海里,這才發(fā)現(xiàn)那時有大床睡是多么幸福呀,可是說實話沒淪落到這步田地之前,他是從來沒有過連睡個大床都感覺是種幸福這種感受的,甚至這是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感受。
躺下之后,過了一分鐘左右,也就不覺得有那么重的味道了,嗅覺適應(yīng)了,看來之前初中生物課上學(xué)的說人的嗅覺適應(yīng)時間通常在幾秒鐘到幾分鐘之間,說當(dāng)人們長時間暴露于某種氣味時,嗅覺系統(tǒng)會逐漸對這種氣味變得不那么敏感,這種現(xiàn)象被稱為嗅覺適應(yīng),還真的是有實踐依據(jù)的。想著想著寧致遠獲得了久違的寧靜,寧致遠心想,這下今天應(yīng)該都結(jié)束了吧,現(xiàn)在躺下睡覺了,總不會有人打擾了吧。
寧致遠躺了一會,這才發(fā)現(xiàn)一直側(cè)身睡覺一動也不能動其實是很難受的,實在受不了了,要換個姿勢了,沒得選擇,他極不情愿的、鼓足了勇氣側(cè)面朝向那個人雙腳的方向,等待著嗅覺適應(yīng),也等待著睡意來襲,可是首先襲來的不是睡意,而是雜亂的思緒。
這一天的感受來的極不真實,這種感受就像是走樓梯,走著走著突然一腳踏空,你的靈魂飛了出來,肉體卻還在向下墜落,靈魂看著肉體不斷墜落、墜落,那種感覺不是害怕,也不是畏懼,而是一種深深的迷惘與無奈。
一直到現(xiàn)在,他都沒有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一切都來的太過突然,一切你都顯得極不真實,就像一列極速奔馳的列車向你快速奔來,你根本來不及躲閃,硬生生撞在了上面,而列車也沒有減速的意思,就這樣,列車帶著你極速向前飛奔,你的思想得以像看艙內(nèi)的情景一樣,投射在眼前,就這么一幀一幀的從腦海飛速劃過。
本想著會一夜無眠,但結(jié)果出乎意料,此時的身體因為幾盆冷水的沖洗,現(xiàn)在反而熱熱的,寧致遠心想難怪里面的被子都這么薄,呵呵,抑或是因為就是故意要給薄的被子,才強迫你大冬天的也要天天洗澡還不給熱水?
這世間的事,都說是因果,可又有幾個人能真正懂得因果,區(qū)分哪個是因哪個是果?人們向來是有簡單化的本性的,那就用因果輪回來概括好啦,可這樣就分清了具體的因果了嗎,自我安慰而已。
寧致遠突然感覺睡意來襲,決定那就睡覺吧。不管在哪,無論發(fā)生什么,他都有一個習(xí)慣,就是睡覺前必須尿尿一下,不管有沒有尿意,不然睡不著的。他起來,小心翼翼地摸索到蹲坑那里,還沒掏出家伙,便有一聲大罵傳來。
“那個新來的屌毛,上廁所要他媽的蹲下,蹲著上知道嗎,你他媽的事情蠻多的嘛,最好給我老實點,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媽媽的!”只聽見兩個穿著大衣貼墻站立的其中一個破口大罵道。
寧致遠無奈的蹲了下去,心里想著,好嘛,大男人蹲著尿尿,又是件新鮮事哈,不過說實話,感受還不錯。
尿完后他又躡手躡腳的爬回自己的位置,咦,我的位置呢?怎么沒有啦?定睛一看,原來是邊上的大哥平躺了下來,剛好把我要側(cè)躺的位置占了,無奈,我只能拍了拍他的腳,他睡意朦朧的抬頭,嘴里嘟囔著:“去你媽的!”然后極不情愿的翻了個身,我趕緊躺下,不用說,躺下后又挨了他兩腳。
不知道外面放著什么,一直有雨打銹鐵的聲音,滴答滴答的,寧致遠得以知曉外面的雨仍是在淅淅瀝瀝的下著,估計從早到晚沒怎么停過,像極了今天不斷體驗的第一次,一件件的好像商量好了要慶祝我喬遷新居一樣敲門接踵而來,手里還都帶著禮物和驚喜,意想不到的禮物、意料之外的驚喜。
想著想著,在一片呼嚕聲和磨牙聲中,伴隨著頭邊刺鼻的腳臭,以及昏暗的燈光,寧致遠不知不覺的進入了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