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昨晚不睡覺徹夜搗亂,最后用床單把我綁在床上,還把叮當關進了她的箱子里——我決定罰她半個月零花錢,就這么回事?!?/p>
冰姐臉色頓時十分精彩,那是一種“老娘火燒火燎前來拯救世界以為你遭遇了重大人生波折結果竟然是跟熊孩子斗氣”的表情,她張了張嘴,終于憋出倆字:“就這?”
“當然就這啊,”我聳聳肩,“再苦不能苦孩子,你看我工作再忙什么時候冷落過家里那幫熊孩子?除非她們自己作死,你看我平常連句狠話都不舍得說的……”
冰姐一口氣抽進去,周圍空氣的含氧量幾乎都跟著下降了一大截:“嘶——搞了半天你們爺倆就為這事?。磕莻€人偶丫頭一臉幽怨看著書房,妾身還以為你終于也走上那種‘事業(yè)型父親忙于工作冷落家人終致孩子缺乏父愛早早進入叛逆期’的路線了!nima緊張了一下午!”
“叛逆期?那熊孩子從跟我認識那天起就是叛逆期,她那臭脾氣得叛逆一輩子!”我撇著嘴,“而且你從哪來這奇奇怪怪的思路?我怎么聽起來總有點耳熟呢……”
冰蒂斯痛心疾首地一拍長椅:“求別說——妾身這兩天公益廣告看多了行不?”
我只能嘿嘿干笑著,努力不讓這個女流氓因尷尬過度而暴起傷人,但說實話自己心里還是頗為感動的:誤解歸誤解,冰蒂斯這份心意總是真的。
“你笑的很奇怪?!北偎蛊匠4蟠筮诌?,有時候敏感起來卻簡直不像個女流氓,我這邊臉上表情剛有點變化,她就立刻疑惑地看了過來。
“沒什么,只是謝謝你的關心,”我的嘴角微微翹起,“別露出這種表情,我這兩天心情確實不怎么好……雖然跟你想象的還有點差距吧,但啟動端的事給我壓力真的很大。”
冰蒂斯垂下眼簾:“妾身這倒是誤打誤撞給你打了氣么?”
我只是笑笑,也沒說話,就這么跟冰蒂斯一起安靜地看著路邊行人越來越少。眼看著天色漸暗,就在我準備起身招呼冰姐回家的時候,后者突然嘆了口氣:“看到路上這些行人了么?”
“額,看到了,有什么問題?”
“什么都不知道真好啊,無知是福,”冰蒂斯很罕見地語帶感性,她的眸子無焦點地望向遠方,似乎一瞬間看透整個世界的眾生沉浮,“你看,他們忙忙碌碌地度過每一天,全身心都沉浸在自己的柴米油鹽和短暫一生中,沒人知道有一個叫做虛空大災變的東西正在慢慢逼近所有秩序世界,他們對世界末日毫無感覺,‘宇宙破滅’在除了神經病之外的所有人心中都是個遙遠到完全無需想象的概念。沒有人知道大災變最遲在數(shù)百年后就會發(fā)生,他們創(chuàng)造的輝煌文明,壯麗的歷史,視若珍寶的一切,甚至整個宇宙,都將在一次歸零反應中灰飛煙滅——當然,前提是假如我們失敗的話。”
我詫異地看著冰蒂斯,不知道為什么她會突然提起這些,這聽上去可不怎么樂觀,不符合這個女流氓一貫沒心沒肺的風格。
“別這樣看著妾身,妾身其實也有很感性的一面,”冰蒂斯笑了笑,“你看看眼前,不這樣覺得么?無知是福,而且對大多數(shù)壽命短暫的凡人而言,哪怕數(shù)百年后就是世界末日對他們而言也沒什么意義,但我們卻不能這樣想——不管是星域還是休倫還是希靈,我們居于頂點,知道很多東西,就不得不承擔與之俱來的責任。所以有時候也會羨慕他們啊……什么都不用管多好,反正有一幫神明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拯救著世界。不過也只能偶爾這么想想罷了,這消極怠工的念頭要是被我老爸知道肯定至少是吊起來打三天的結局——你可得替妾身保密?!?/p>
我驚訝地看了冰蒂斯一眼,隨后笑著點頭:“好好好,知道了,平常沒心沒肺的大姐大也會有消極的時候,肯定替你保密。說實話我現(xiàn)在還有點高興了,知道連你這樣的特種生物都會心志消沉,我這心里還真有點平衡了?!?/p>
“就是為了讓你平衡……算了,你就當沒聽到,”冰蒂斯擺擺手,“妾身可不是消極,只是偶爾會有感而發(fā),神明是世界上最負責的生物,但你也得準許我們工作之余發(fā)兩句牢騷是吧?而且你眼瞅著也成神了,嗯,眾神頭子?!?/p>
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跟冰蒂斯在外面耽擱的時間委實不短,我尋思著自己再不回去珊多拉就該餓瘋了(她會努力等我回家再開飯),于是對冰蒂斯伸出手去:“走吧,趁珊多拉還沒領兵來捉奸咱倆趕緊回家吧?!?/p>
冰蒂斯抓著我的手站起身,突然很認真地想了想:“陳,你說咱倆現(xiàn)在要真私奔的話成功率會不會非常高?”
我:“……”這個女流氓的腦袋到底是怎么長的?!
不過沒等我再開口說話,一條來自影子城的緊急通訊便在腦海中回響起來:“陛下!這里是研究中心,我們找到啟動端核心的替代品了!”
是塔維爾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