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不朽的代價（第2頁）

“但假如真的可以讓多一個人感到幸福也未嘗不可吧，”艾莎莉淡淡地說道，眼睛卻還是移開了，“當(dāng)然，我就是隨口這么一說，畢竟還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也看出來了，你和冰蒂斯這丫頭……恐怕還真不能按常理發(fā)展，一切順其自然吧。另外提醒一下，你的想法倒是讓我更滿意了……”

我啞然，最后哭笑不得地攤開手：“好吧好吧，不談這個行么——光說我呢，庫瓦因大叔不也只有您一位么，要是冰蒂斯多個媽……”

“有啊，”艾莎莉隨口答道，“安卡芙娜，這個老不正經(jīng)的認(rèn)識她比認(rèn)識我還早呢。”

啥？！

我目瞪口呆，整個人都傻那了，眼前這出人意料的發(fā)展是怎么回事！

這怎么自己隨口一說竟然還說中了？冰蒂斯咋從沒跟別人提起過這事呢——你們看曉雪平常跟人介紹自己三個媽的時候多自豪。

“額……那是冰蒂斯另外一個媽啊……”我嘿嘿干笑著，視線不尷不尬地落在庫瓦因大叔身上，本來看到他每天只和艾莎莉阿姨出雙入對，還以為他只有這么一個妻子，卻沒想到看上去挺憨厚的冰爹竟然也是多線程的，“那怎么從沒見過，她不在這個神殿里??？”

“一億三千萬年前戰(zhàn)死在第六象限，什么都沒留下，”庫瓦因靜靜地說道，臉上表情很平淡，然而眼神中掩藏著一種硬生生靠時間掩埋起來的黯然，“冰蒂斯不提她是正常的，太久以前的事了。”

一億三千萬年的時光都抹不平的思念，神族終究也難跨過這種生離死別么。

我真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抱歉。”

“沒事，”庫瓦因聳聳肩，神色倒真的很淡然，“在神界，誰家沒有幾個戰(zhàn)死沙場的，神又不會衰老，所以幾乎遲早都要在遠(yuǎn)征深淵或者保護(hù)世界的時候戰(zhàn)死：只要我們有死的那天這就不會改變。這種經(jīng)歷連父神都不例外——嘉蒂姐妹之前還有過一個姐姐，現(xiàn)在神界卻只有不超過一百個神明真正見過那位長公主的容貌吧。對我們而言，這就是不朽生命的一部分——而且遲早對你們也一樣?！?/p>

我不知道話題怎么會突然轉(zhuǎn)到這么沉重的方向，想轉(zhuǎn)移話題卻不知道該說點(diǎn)什么。庫瓦因，這個已經(jīng)活過了太久時光的老神族說的很對，這并非難以想象的事情：當(dāng)一個種族像神明這樣絕不衰老，絕不病亡，心靈也永遠(yuǎn)保持堅定，而同時深淵與末日又永遠(yuǎn)盤踞在虛空中，那么他們漫長的一生其實(shí)從一開始就是個殘酷的單行線：

只要你活的夠長，那么你總會戰(zhàn)死沙場，在一個遙遠(yuǎn)到凡人永不可及的孤寒之地倒下，拋下自己的故鄉(xiāng)和親人，只留下一個名字被寫在陣亡花名冊上，被你的指揮官帶回家。

從來都是單選。

“自從神界建立，就沒有一個神族是死在自己家中的床上，”庫瓦因釋然地笑著，似乎完全不覺得這個話題很令人傷感，“他們倒下的地方從來都離家很遠(yuǎn)。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出了每次遠(yuǎn)征軍的在役編制，但你也知道，連父神都有親自出去遠(yuǎn)征的時候，所以我也遲早有那么一天吧?！?/p>

我的視線越過旁邊的水晶窗，默默看著花園中忙碌的神殿園丁們，任何光輝燦爛的東西都建立在沉重的基座上，世界之樹的根須周圍也只有一片黑冷。星域如此，休倫如此，希靈也如此。不朽者要付出不朽的代價——冰蒂斯其實(shí)是跟自己說過類似的話的。但我突然又并不覺得這令人無法接受：至少，這些事情都是在漫長的歲月之后才會發(fā)生的不是么？而且你總有足夠的機(jī)會去避免它們。

或者有足夠的時間去撫平和接受它們。

“這樣說來，只有生命女神那樣什么都不知道，整天熱熱鬧鬧過日子和慶祝一切的小家伙才是贏家啊，”我突然輕笑起來，“她們壓根沒有死亡屬性，只有虛空生物才能抹掉她們。”

“除了被父神親手創(chuàng)造的光明神系之外，生命女神一系是第一個被父神晉升為真神的族群，”庫瓦因淡淡地說道，“但從她們之后，父神就沒有讓第二個種族具備絕對不死性。他有這個能力的。你認(rèn)為這是為什么？”

我一瞬間沉默下來。

“哈哈，別多想了，起碼生活總體上還不錯，”庫瓦因大叔沒有讓我沉默多久，便哈哈笑著用力拍拍我的肩膀，“你總得明白，哪怕父神，也沒能力讓虛空的每一寸角落都受到庇護(hù)，所以我就勉強(qiáng)以長輩的資格給你個忠告吧：不要介意那些無法挽回的東西，只要保護(hù)好你目光所及，能力所及，心之所及的一切，在這個范圍內(nèi)，哪怕死，也得保護(hù)好才行！”

“受教了?！蔽腋惺苤绨蛏夏欠至渴愕膲毫Γ蛔忠活D。

庫瓦因點(diǎn)點(diǎn)頭，我也第一次注意到那雙猩紅眼眸中閃爍著屬于長者的聰慧光芒，我突然覺得自己平常被他那不太靠譜的形象給騙了，或許真正的智者反而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