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靈還在努力變回原來的樣子,努力了半天之后終于放棄,然后就頂著珊多拉的外形和貝拉維拉聊起天來,我撇撇嘴,起身和哈蘭告辭,順便交代剩下的事:“珊多拉找我有事,先走一步——公共資料庫隨便用,正好你也規(guī)劃規(guī)劃深淵系使徒的發(fā)展計劃。另外扎多姆比你早兩天恢復,他現(xiàn)在在司令部住著,我也把他編到深淵獨立團里,這樣你手下的兵就湊齊了。”
哈蘭霸氣地一揮手:“忙你的吧,我又不是新兵蛋子!”
我匆匆趕往研究中心,心里頗有點焦急,因為剛才聽珊多拉的語氣很是緊急——好吧,是聽希靈復制過來的聲音很是緊急,我擔心這里出了什么要人命的實驗事故:塔維爾不是沒干過把小半個研究所都炸上天的事兒,雖然這兩年少了,但瘋狂科學家的下限豈是一般人能揣測的?
結果等我到研究所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里一切正常,不但建筑完好而且也沒看到搶救小組,成群結隊的塔維爾和成群結隊的其他技師井然有序地忙碌著,甚至很多人還帶著愉快而興奮的情緒。我循著精神連接中的指向來到中央?yún)^(qū)域,最大的實驗室里,看到一個塔維爾和一個塔維爾正與三個塔維爾一起分析另外兩個塔維爾的實驗數(shù)據(jù),還有幾個塔維爾正在幫另外幾個塔維爾將一個棺材樣的設備升到多功能分析平臺上,好幾個塔維爾過來跟我打招呼……我暈頭轉向地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這個足球場一般巨大的實驗室里有將近三分之二的工作人員都是塔維爾的質量投影!助理技師竟然只占一少部分,而且都在外圍設備上忙碌——這一定是個超級重要的項目,所以那個眼鏡御姐將她的大量線程都調集到這地方了,但我的第一反應仍然是仿佛到了韓國,正在看克隆人選美比賽……嗯,塔維爾是挺漂亮的,扔韓國克隆人選美大賽上蟬聯(lián)冠亞季一輩子不是問題。
我這是被一群眼鏡娘給沖擊的有點思維錯亂了。
我很快就從這堆塔維爾里面找到了珊多拉,感謝她那一頭醒目的金色卷發(fā),要不還真不容易找到她。珊多拉正和塔維爾不知道第幾號站在實驗室中央的一個平臺前商量事情,我湊過去拍拍她的肩膀:“好家伙,這里陣仗真大——到底在干什么?”
“我們在嘗試復活先祖?!被卮鹱约旱氖撬S爾,我發(fā)現(xiàn)這個塔維爾和周圍的質量投影有些不一樣:她的身體邊緣沒有那些抖動的干擾紋,而且看上去更加真實一些。
“啊,塔維爾,好久不見你的本體了,”我忙跟這個實心眼鏡娘打招呼,然后才反應過來對方剛才說了什么,“等等!你們在復活先祖?!”
“只是嘗試,而且已經(jīng)失敗了許多次?!鄙憾嗬p聲說道,讓開身體,指向旁邊的合金平臺,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這才看到平臺中鑲嵌著一個水晶容器,容器看上去有點類似埃及式的棺槨,我回憶了一下,才想起這是從遠疆世界找到的先祖休眠艙的內膽部分。
而在這個水晶棺槨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個須發(fā)花白的中年人,神態(tài)安詳,如若沉睡。
“屬下制造了新的通用接口,以兼容古老的休眠設備,就是這個實驗平臺。我們另外還制造了一系列設施,以破解故鄉(xiāng)物質上的‘凝滯狀態(tài)’到底是怎么回事,”塔維爾的聲音有些輕快,看樣子她對整個計劃已經(jīng)十拿九穩(wěn),“陛下,您知道來自故鄉(xiāng)世界的東西都處于一種詭異的‘凝滯’狀態(tài),這種凝滯狀態(tài)保存了先祖的遺體,但也導致復活困難重重:在凝滯態(tài)生效的情況下重新激活肉體似乎是不可能的,肌體組織總是迅速回到死亡狀態(tài)——不過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取得了突破性進展?!?/p>
“通過重新激活信息流動,我們現(xiàn)在能打破凝滯態(tài),”珊多拉抬手指著上方,“只要激活這個設備,實驗室范圍內所有處于凝滯態(tài)的故鄉(xiāng)物質就會被永久重啟,復活流程就可以正常進行了?!?/p>
順著珊多拉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個復雜而巨大的機械被安裝在實驗室的頂上,它看上去仿佛一個由水晶簇和六邊形金屬板交錯形成的圓環(huán),正在不斷發(fā)出脈沖一樣的閃光,其實剛才一進來我就看見這玩意兒了,不過那時候還以為這是實驗室裝修,新安了個環(huán)形燈管來著……好吧咱自重。
我從頭到尾都只能老老實實聽著,畢竟自己對這些高精尖技術方面的事情沒多大發(fā)言權,但此刻我心中已經(jīng)開始彌漫一種說不上高興還是不安的感覺:復活先祖,這個驚人計劃給人的感覺一直不太真切,過于久遠的時間跨度,讓我覺得這是個近乎夢幻的項目,然而現(xiàn)在塔維爾已經(jīng)進行到這一步了?
原本以為天方夜譚一般的項目,現(xiàn)在竟然這么實實在在地放在自己眼前,我覺得呼吸有些急促,感覺就好像你平常整天做夢能繼承萬貫家財,從沒想過這事兒有實現(xiàn)的一天,結果某天早晨一開門就看見外面站著個穿阿拉伯服飾的大爺,抱著你的腿“我是你失散多年的爸爸,我有二十多個油田……”
……基本上就這個感覺,特不真實,特別夢幻,雖然充滿期待,但又更讓人忐忑——萬一那個阿拉伯大爺是從隔壁青山精神病醫(yī)院跑出來的呢?
我心里轉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好把心情平復下來,看樣子珊多拉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讓老祖宗睜開眼睛,而且從技術上,這個項目真有實現(xiàn)的可能。不過這時我突然想到一個邏輯問題:“解除凝滯態(tài)的話,老祖宗的身體是不是就開始腐朽了?”
“理論上是這樣,”塔維爾點點頭,“雖然凝滯態(tài)并非時間靜止,但從物理現(xiàn)象上,兩者有類似的地方。凝滯態(tài)解除之后,構成先祖身體的物質就不再不朽,它們會從軀體死亡的時刻開始計算,如同正常物質那樣慢慢衰亡,腐爛——他們畢竟是凡人,死后,身體就會衰朽?!?/p>
“我們可以用技術手段,延緩甚至完全阻止這些遺骸在物質層面上的腐朽過程,”珊多拉接過話,“但關鍵是靈魂……如果先祖的靈魂也被凝滯態(tài)保存下來的話,那么只要實驗室上方的這個設備啟動,靈魂就會一并開始消散,因為至今沒有捕捉到先祖的靈魂波動,所以我恐怕即便這個靈魂還存在,也已經(jīng)虛弱到無法保存的地步……”
“奧拉在今天稍早些的時候已經(jīng)來過,”塔維爾說道,“她是最強大的首領蜂,對靈魂的敏銳度極高,但即便以她的實力,也沒能感知到先祖靈魂的存在。先祖之魂可能已經(jīng)消散,也可能過于虛弱,我們先假設是第二種情況,那么在凝滯態(tài)解除之后,留給我們的時間就將相當有限:沒有任何辦法能延緩先祖之魂的消散過程。理論上是這樣。”
我聽懂了塔維爾的意思:哪怕先祖的靈魂真的還存活著,也已經(jīng)虛弱到無法用任何技術手段“延命”的地步了。這意味著復活過程將如同賽跑般爭分奪秒:一旦凝滯態(tài)解除,我們就必須在先祖的靈魂自然消散之前完成復活。
當然還有最糟糕的情況,那就是先祖的靈魂早已經(jīng)在不知道多少億萬年前消失干凈,珊多拉和塔維爾現(xiàn)在的努力都是一廂情愿,哪怕復活成功也只能得到空白的軀殼——不過我估計現(xiàn)場的每一個人都不愿意往這方面想。
提到“時間寶貴”四個字,我第一時間想到的當然就是淺淺,她“爭取時間”的本事是不用多說的,但很快我就覺得不靠譜:出于顯而易見的原因,先祖的靈魂在整個復活過程中都要處于“自由”狀態(tài),淺淺不能干涉這個過程。
最后一條能取巧的捷徑也被堵死了。
我看向安靜地躺在水晶棺槨中的先祖遺骸,意識到自己很快就要見證歷史。
成功,或失敗,都將在很短的時間內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