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遠處的謝逢舟和檀云等人的身影逐漸靠近。蕙寧眼前一亮,急忙揮手朝他們招呼。謝逢舟幾步走來,神色顯得有些焦急,身邊還跟著個同樣戴著面具的嬌小女子。
女子看到蕙寧身邊的男人,急忙跑過來,拉了一下他的衣袖,驚慌失措地開口:“可嚇死我了,原來你在這里啊?!闭f完又偷偷瞧了一眼謝逢舟,旋而低下頭去。
謝逢舟心中仍舊忐忑,眉頭緊鎖,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蕙寧的雙手,上下觀察蕙寧是否有什么事,如此,懸著的一顆心才終于落在實處?!罢伊四愫靡粫海瑳]事吧?有沒受傷?”他低聲問,目光滿是焦慮。
蕙寧輕輕搖頭,也細細打量著謝逢舟。
那戴面具的小姑娘悄然走到他們面前,似乎是剛從緊張中緩過神來,俯身行了一禮,面具邊緣露出截白玉似的脖頸,聲音柔軟如綢,怯生生地對謝逢舟說道:“多謝公子方才搭救?!?/p>
謝逢舟稍微一愣,回過神后,拱手微笑,溫聲安撫:“姑娘無事便好,不必掛心?!?/p>
小姑娘點點頭,這才與那玄衣男子匆匆離去,走了半路,又忍不住驀然回眸。
如此,謝逢舟和蕙寧也就沒有了繼續(xù)逛下去的心思,蕙寧問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謝逢舟隨口答道:“聽說是瑯琊公主偷偷跑出來玩,宮里頭正四處搜尋她?!?/p>
蕙寧聽了,并未深思,隨即跟著他回到家門口。那兒的大燈籠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映照著謝逢舟清朗如玉的面容,細碎的流蘇撫在肩頭,襯得他身上的青絲細線如主人一般溫潤。
謝逢舟停下腳步,深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歉意地開口:“本是想帶你好好逛一逛,沒想到卻出了意外。是我考慮不周?!?/p>
蕙寧垂下眼瞼,懷里緊抱著錦匣,語氣輕柔溫婉,善解人意地說著:“這又不是你的錯,何必自責?!?/p>
謝逢舟微微一怔,目光不自覺地往她那溫婉的面容上掃了一眼,心頭一熱,臉上不由得泛起一抹紅暈。他輕咳了一聲,舌尖輾轉半晌,鼓起勇氣說道:“再過幾日我休沐,若是姑娘不嫌棄,能否與我一同放風箏去?”
蕙寧聞言,唇角微翹,露出一絲俏皮和慧黠:“謝大人不把心思放在文學公務上頭,怎么天天做這些玩物喪志的事情?”
謝逢舟見她話中帶笑,心中一陣緊張,卻也難掩心頭的喜悅。他的面頰愈發(fā)紅了,低下頭,好一會兒才囁嚅著說:“我……我真心實意……”說到這里,便已經(jīng)是完全表露自己的心意,耳尖燒得比橋頭酒肆的幌子還艷。
蕙寧自然曉得,謝逢舟的溫文爾雅,像清晨的風,吹拂過她的心湖,她怎能不心動?更何況,眼前這位溫潤如玉的探花郎,正是她曾在無數(shù)夢境中曾設想的少年夫君。她悄然一笑,心中愈發(fā)柔軟。謝逢舟見她笑了,心里的緊張似乎少了幾分,低聲補充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p>
蕙寧回到房內(nèi),滿懷期待地掀開錦匣蓋子,可不由一愣,錦匣里面竟然空空如也,原本應當靜臥其中的那支青崖筆,不知何時不見了蹤跡。她清楚地記得那位金姓富商的確把青崖筆放到了錦匣中,自己和謝逢舟都眼睜睜瞧見了,絕不可能被騙。
她略一思忖,隨即意識到,筆應該是在走過的那條幽暗小巷里掉落的。那時急匆匆地回府,心中只顧著這錦匣未曾摔開,哪里曾留意過里頭的東西?
檀云與絳珠見狀,立刻四下翻找,可哪里有個影子?
墨竹也提著燈籠去那個巷子里頭來回找尋,連最細微的線索也未曾見到。
這支青崖筆,像是憑空消失一般。
蕙寧一向心性豁達,然此時面對這支筆的失落,心中不免一陣失望。那不僅是一支筆,更承載著諸多對謝逢舟的心意與情感。
她也不想隱瞞,次日早晨,便讓檀云去向謝逢舟稟告,說明自己的歉意。謝逢舟得知此事,也是十分惋惜,隨即便吩咐檀云帶去幾句安慰之語,“物華亦逝,心意長存”,并表示下次定再為蕙寧挑選一支更好的筆。
小兒女之間的互動,吳祖卿都看在眼里,這日飯桌上,他見蕙寧吃得心不在焉,便借機開口道:“蕙寧,你覺得謝逢舟如何?”
蕙寧聞言,眼神一閃,略有些愣怔,隨即便明了外祖父的心意。她紅了臉,輕輕低頭,溫婉開口:“謝大人才學出眾,堪稱才俊,難得的好人選,他的才學外公還會不曉得嘛?何必來問我一介小女子?”
吳祖卿略一沉思,微微嘆氣,似有所感:“是啊,謝逢舟確實是個出色之人。新科進士中,非他莫屬,不僅才學出眾,且為人清廉剛正,政治見地也十分深遠。皇帝屢次稱贊,實為難得之才?!彼nD片刻,似乎感慨頗多,繼而若有所思地問道:“那么,若他為人夫,蕙寧是否能接受?”
蕙寧一聽,低下頭,眉眼間卻微微帶上幾分羞澀,垂下的睫毛輕輕顫動。外祖父問得直白,而她心中卻波瀾起伏,不知該如何回應。
最后,她只是低頭默默吃了幾口飯,不再發(fā)一言。
吳祖卿看她的神情,心中早已明了幾分。他嘆了口氣,語氣中似帶幾分無奈與寵溺:“罷了罷了,外公明白了。蕙寧,外公豈是要強迫你說什么,只是關心你罷了。謝逢舟雖家境貧寒,但父母早逝,這倒免去了一些與公婆相處的煩惱。若真是他做了你的夫君,倒也未嘗不是一種清福。外公最怕得就是你受委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