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珠忍住笑意,低頭不敢再言。
蕙寧轉(zhuǎn)向謝逢舟,語氣更顯溫柔:“謝大人今日是自己一人出來踏青嗎?”
謝逢舟忙道:“原本是帶著瑯軒一起的,奈何他一口不停地喋喋不休,倒是惹得我有些煩了,于是便讓他自己去集市轉(zhuǎn)轉(zhuǎn)了。我一個(gè)人走走倒也自在?!?/p>
蕙寧一時(shí)語塞,心中雖有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開口。二人相對,身形微微局促,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清的尷尬,眼神都不敢相觸。
終于,謝逢舟忍住了臉上隱隱的灼熱,這才發(fā)覺自己自詡探花郎的才思此刻全浸在汗?jié)竦恼萍y里,他輕聲道:“小可聽聞云姑娘書法了得,不知是否有幸一見?”他目光真誠,聲音雖然平和,卻不難察覺那一抹微妙的期待。
蕙寧輕輕一笑,莞爾道:“謝大人莫非是想讓我就在這里書寫?若真如此,怕是只能寫在沙土上了。”她眼中帶著一絲戲謔,語氣輕松,卻又不失溫婉。
謝逢舟眸光一動(dòng),隨手指向遠(yuǎn)方的那座小寺廟,那里隱約可見些許人影,看來借來紙筆倒也不成問題。見狀,蕙寧便不再推辭,點(diǎn)頭同意,便在涼亭中靜靜等待。
絳珠目送謝逢舟離去的背影,低聲道:“老先生對謝大人可是甚為看重,嘴上常夸他狀元郎的風(fēng)光,實(shí)際上心中更是偏愛這位探花郎?!?/p>
蕙寧挑了挑眉,輕笑道:“你可不要亂說,外祖父的心思豈是你可以亂猜的?”說完,她隨手用團(tuán)扇輕輕敲了敲絳珠的額頭,語氣中卻帶著玩笑。
絳珠撅了撅嘴,不甘示弱地反駁道:“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老爺心里有數(shù),顯然是有意讓姑娘與謝大人多接觸些。謝大人風(fēng)姿綽約,才子氣韻,倒真是與姑娘甚為般配。”
蕙寧微微蹙眉,雖然心頭已經(jīng)泛起了一絲漣漪,但仍裝作不以為意,嘴上卻依然故作慍怒:“你再這么說下去,我可真要把你趕回莊子去了?!?/p>
聽得此言,檀云輕輕拽了拽絳珠的衣袖,示意她不必再言,絳珠這才乖巧地閉口。
此時(shí),謝逢舟抱著紙筆走近,臉上帶著幾分歉意:“實(shí)在抱歉,條件有限,還望云姑娘莫要嫌棄。”
蕙寧微微一笑,如春風(fēng)拂面,輕輕搖頭:“謝大人言重了。書法并不困于筆墨優(yōu)劣,禿筆能寫圓潤中鋒、粗紙可現(xiàn)飛白韻律。破云居士曾云,‘檐溜垂絲即墨痕,蛛懸牖格自天成。苔錢蝕階方知篆,裂冰映日始通鋒——要甚勞什子《筆陣圖》?萬象皆師,何須楮墨!’”
檀云和絳珠已經(jīng)為她鋪好宣紙,謝逢舟親自研墨。蕙寧低頭沉思片刻,筆尖輕觸宣紙,瞬間,一行行如龍游天際的字體便開始在紙上飛舞。
她筆法嫻熟,行云流水,氣韻生動(dòng)。筆走龍蛇之間,似乎能感受到她內(nèi)心的澎湃與激蕩。一首詞,便在她的指尖流淌出來,字字珠璣,意境深遠(yuǎn)。
《江城子》
硯池桃浪漲春柔,
紫毫遒,篆煙浮。
寫破東風(fēng),墨色染云裘。
忽見游絲牽柳骨,
懸筆處,起龍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