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官罵罵咧咧地解開束縛帶,像拖死狗一樣把我和毫無反應(yīng)的黃毛拖了出去。水泥地上留下一道濕漉漉的痕跡。
李教官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日光燈慘白的光打在他臉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如通鬼魅。
“看到了嗎,071?”他的聲音低沉,像毒蛇滑過枯葉,“反抗,軟弱,多余的情緒,最終都是這個下場。在這里,只有絕對的服從,才能少受點苦?!?/p>
他頓了頓,冰冷的視線似乎要穿透我的顱骨。
“或者,你想替他再l驗一次‘清醒’?”
我趴在地上,臉貼著冰冷的水泥,粗糙的顆粒感刺痛皮膚。嘴里血腥味和胃里的酸氣混合。腰間,那個硬邦邦的皮帶扣,硌著我的胯骨,無比清晰。
我沒說話。只是用盡全身力氣,慢慢抬起眼皮,迎上他那雙毫無溫度的、深淵般的眼睛。
黑暗在我眼底凝聚,比這禁閉室更深,比那電流更冷。
李教官似乎對我的沉默和眼神感到一絲意外,但也僅此而已。他輕哼一聲,轉(zhuǎn)身離開,沉重的軍靴踏在水泥地上,發(fā)出單調(diào)的回響。
門被關(guān)上,落鎖。
狹小的禁閉室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黑暗,濃重的尿騷味,還有黃毛微弱的、時斷時續(xù)的抽氣聲。
我摸索著爬過去。黑暗中,觸碰到他冰冷、還在微微痙攣的身l。
他沒有任何反應(yīng),像一具尚有溫度的尸l。
我在他身邊躺下,肩膀挨著他冰冷的胳膊。黑暗中,只有我們兩人壓抑的呼吸聲。
過了很久,久到仿佛時間都凝固了。
一個極其微弱、破碎的、帶著哭腔的氣音,從他喉嚨里擠出來:
“哥…疼…全身都…疼…”
黑暗里,我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掐出血痕。
“嗯?!蔽覒?yīng)了一聲,聲音嘶啞得像破風(fēng)箱,“我知道?!?/p>
我摸索著,找到他冰冷的手,用力握住。那手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回應(yīng)。
“忍著?!蔽艺f,聲音在黑暗里異常清晰,帶著一種自已都未曾察覺的、冰冷的堅硬,“我們一起,活著出去?!?/p>
黑暗沉默著,吞噬了我們的低語。但掌心傳來的微弱顫抖,和黃毛那一聲破碎的“哥”,像兩顆冰冷的火星,在絕對的黑暗里,微弱卻固執(zhí)地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