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官的身影出現(xiàn)在通鋪門口。他沒有立刻進來,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堵沉默的、散發(fā)著寒氣的鐵壁。走廊的燈光被他高大的身軀擋住大半,陰影籠罩了整個通鋪。
時間仿佛凝固了。
王教官大腿上的血浸透了深藍褲腿,正一瘸一拐、臉色慘白地扶著門框,試圖解釋:“李…李頭!071他…他瘋了!他捅我!還傷了015和033!他想造反!”
竹竿(015)抱著明顯扭曲變形的腳踝,蜷縮在門邊,疼得只剩下抽氣聲,連告狀的力氣都沒了。
大熊(033)則是最慘烈的景象。他癱坐在通鋪上,鼻梁歪著,血流了半張臉,混合著被胎記染紅的汗水,顯得格外猙獰。他一手捂著手腕上還在滲血的牙刷柄傷口,另一只手徒勞地想去夠后頸——那里,黃毛(陳小飛072)像塊撕不掉的膏藥,依舊死死咬著那塊暗紅色的胎記,牙齒深陷皮肉,鮮血順著大熊的脖頸往下淌。黃毛眼神渙散,仿佛只剩下咬住不放的本能,身l因脫力而微微顫抖。
通鋪里其他學員早已縮到最遠的角落,大氣不敢出,像一群受驚的鵪鶉。
李教官的目光緩緩掃過這混亂血腥的場面:受傷哀嚎的王教官、斷腿的竹竿、被咬住后頸血流如注的大熊、以及掛在熊背上的黃毛。最后,他的視線定格在通鋪中央。
我站在那里。右手緊握著那片沾著王教官鮮血的鐵片,左手垂在身側(cè),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汗水混著灰塵在臉上沖出道道污痕,胸口劇烈起伏,但腰背挺得筆直,目光毫不避諱地迎向李教官那雙深不見底的寒潭。
沒有恐懼,沒有求饒,只有一種近乎冰冷的燃燒。
李教官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憤怒,沒有驚訝,甚至連一絲厭惡都欠奉。那是一種徹底的漠然,仿佛眼前不是血腥的叛亂,而是一群螞蟻在打架。
他邁步走了進來。沉重的軍靴踏在水泥地上,發(fā)出單調(diào)而清晰的“咚…咚…”聲,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臟上。
他徑直走向大熊和黃毛。
王教官忍著劇痛,想跟進來:“李頭,小心那瘋狗…”
李教官甚至沒看他一眼。他走到大熊面前,伸出那只指關(guān)節(jié)粗大、青筋虬結(jié)的手,沒有去扯黃毛,而是猛地掐住了黃毛的脖子!
力道之大,讓黃毛瞬間窒息!他眼睛猛地凸出,牙齒不由自主地松開,發(fā)出一聲瀕死的嗬嗬聲,身l像破麻袋一樣被李教官拎了起來,隨手扔在旁邊的通鋪上。黃毛蜷縮著,劇烈地咳嗽喘息,脖子上留下清晰的青紫指印。
大熊如蒙大赦,捂著后頸血肉模糊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看向李教官的眼神卻充記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更深的畏懼:“李…李頭…”
李教官沒理他。他的目光終于落在我身上。
“071。”他的聲音不高,卻像冰刀刮過骨頭,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寒意,“看來,昨天的‘認知矯正’,效果不佳。”
他慢慢抬起右手。那只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根東西——不是橡膠棍,而是一根更短、更沉、通l烏黑的…電擊棒。頂端兩個金屬觸點閃爍著幽冷的藍光。
王教官看到那根電擊棒,身l明顯瑟縮了一下,眼神里的恐懼瞬間蓋過了腿上的疼痛,甚至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你的‘網(wǎng)癮’,根深蒂固?!崩罱坦俪易邅恚椒ゲ豢?,卻帶著山岳般的壓迫感,“需要更深層次的‘治療’。”
“李教官!”我開口,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嘶啞,但努力保持平穩(wěn),“是他們先挑事!大熊勒索我,要我偷你的煙!王教官濫用私刑!”我指向大熊和王教官,又指向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竹竿,“竹竿使絆子想害我摔倒!”
“哦?”李教官的腳步停在我面前兩步遠,高大的陰影完全籠罩了我。他微微歪頭,像是在聽一個有趣的笑話,“所以,你就用刀捅教官?用兇器襲擊通學?縱容072咬人?”
他的聲音毫無波瀾,卻像重錘砸下,瞬間將我置于“罪魁禍首”的位置。規(guī)則是他定的,解釋權(quán)在他手里。
“是他們逼我的!”我握緊了鐵片,冰冷的觸感是唯一的支撐,“我只是想保護自已和072!”
“保護?”李教官的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絕不是笑容,而是某種更冰冷的東西,“在這里,唯一的保護,就是服從。絕對的服從?!?/p>
他手中的電擊棒緩緩抬起,幽藍的弧光在觸點間跳躍,發(fā)出輕微的“噼啪”聲??諝饫飶浡_一股淡淡的、令人心悸的臭氧味。
“放下你手里的東西,071。”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跪下。接受‘治療’?!?/p>
王教官在后面屏住了呼吸,眼神死死盯著那跳躍的藍光,額頭滲出冷汗。他對李教官的恐懼,根源就在這根不起眼的黑色棍子上。那不是普通的電擊棒。他親眼見過,一個試圖逃跑的“刺頭”,被這玩意在腰眼上杵了不到五秒,就大小便失禁,口吐白沫,像條離水的魚一樣在地上抽搐了整整半小時,最后徹底傻了,只會流著口水傻笑。那之后,王教官看李教官的眼神,就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懼。李教官要的不是表面的服從,而是徹底摧毀意志,把人變成行尸走肉。
我盯著那跳躍的藍光,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放下武器?跪下?那等于徹底放棄抵抗,任由對方摧毀自已的意志!黃毛還在旁邊痛苦地喘息,后頸的咬傷和大熊的血,就是反抗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