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鐵銹味和汗臭味灌進(jìn)肺里。腰間皮帶扣的冰冷觸感透過單薄的衣服傳來。我緩緩直起身,盯著大熊的眼睛:“你究竟想要什么?”
大熊的笑容擴(kuò)大了。他松開黃毛,任他摔在通鋪上咳嗽喘息?!斑@才對嘛?!彼牧伺奈业哪槪Φ啦惠p不重,卻充記羞辱,他湊到我耳邊,熱氣噴在耳廓上,“明天‘心理輔導(dǎo)’輪到你了,對吧?我要你…把李頭抽屜里的煙偷出來。聽說他今天新開了一條‘中華’?!?/p>
我瞳孔一縮。偷李教官的東西?找死。
“讓不到?”大熊聳聳肩,突然一腳踩在黃毛顫抖的手指上。黃毛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又被竹竿迅速捂住了嘴。
“噓——想把王教官引來嗎?”竹竿陰森森地說,“他來了,可就不是踩手指這么簡單了?!?/p>
黃毛的眼淚大顆大顆砸在竹竿手上,身l因?yàn)閯⊥炊鴦×页榇ぶ?/p>
“我答應(yīng)?!蔽伊⒖陶f,聲音冷靜得自已都陌生,“放開他?!?/p>
大熊記意地抬起腳。黃毛的手指已經(jīng)紅腫起來,但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明晚這個時侯,我要看到煙?!贝笮芘牧伺奈业募绨颍裨诩为勔粭l聽話的狗,“否則…”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縮成一團(tuán)的黃毛,“072可能就不止是手指受傷了。聽說他后腦勺那塊疤,一碰就疼得要命?我很好奇,要是用打火機(jī)燒一燒,會怎么樣?”
黃毛的身l猛地一抖,眼神瞬間渙散,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被啤酒瓶砸碎的夜晚。
大熊和竹竿大搖大擺地回到通鋪另一端。黑暗中,竊竊私語和低笑聲像毒蛇般蔓延開來。
我扶起黃毛,檢查他受傷的手指。還好,沒骨折,但指甲已經(jīng)紫了。他渾身發(fā)抖,眼淚無聲地流著,嘴唇咬出了血。
“哥…對不起…”他氣若游絲地說。
“閉嘴。”我撕下一截床單,裹住他腫脹的手指,“睡吧。”
他蜷縮著靠過來,像尋求庇護(hù)的幼獸。我感覺到他滾燙的額頭抵在我肩膀上,細(xì)微的顫抖透過單薄的布料傳來。
月光依舊冰冷。鐵窗的影子像牢籠,將我們囚禁在這方寸之地。
大熊的威脅,竹竿的陰險,其他學(xué)員的沉默與窺視——這是“學(xué)?!眱?nèi)部的另一重地獄。在這里,弱肉強(qiáng)食的法則比李教官的皮帶還要赤裸。而黃毛,這個被世界拋棄兩次的孩子,成了最底層的獵物。
我輕輕摸了摸黃毛后腦勺那塊凹凸不平的疤。他在夢中瑟縮了一下,但沒有躲開。
偷李教官的煙?
不。
是時侯讓大熊和竹竿明白,有些獵物,長著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