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把油菜花地曬得暖洋洋的,秸稈被割后留下短短的根茬,扎在地里像無數(shù)根細(xì)針。陳默蹲在自家那片地的田埂上,手里攥著半塊干硬的玉米餅,嘴里慢慢嚼著。藍(lán)書包放在旁邊,拉鏈敞開條縫,露出里面的礦燈和那塊帶血印的水泥塊
——
昨天從劉胖子家逃出來后,他連夜用布把水泥塊包好,生怕碰掉上面的血痕。
“幺娃?!?/p>
陳默猛地回頭,看見表姐李秀娟從遠(yuǎn)處的土路上走來,藍(lán)布頭巾包著頭,手里拎著個(gè)竹籃,籃子上蓋著塊花布。表姐比他大五歲,原本在縣城的縫紉社上班,礦難后就被三叔母叫回了家,說是
“幫襯家里”。
“表姐。”
陳默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土。他注意到表姐的袖口磨破了,露出的手腕上有塊淤青,像被什么東西勒過。
李秀娟把竹籃往他懷里塞:“快拿著,別讓我媽看見?!?/p>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眼睛往村子的方向瞟,像是在怕什么。
陳默掀開花布,里面是六個(gè)白生生的雞蛋,還帶著點(diǎn)l溫。他愣住了
——
家里已經(jīng)半個(gè)月沒見過葷腥,母親昨天還說頭暈,怕是缺了營養(yǎng)。
“哪來的?”
他問。
“傻王家送的。”
表姐的聲音突然發(fā)顫,手指絞著衣角,“他們家……
他們家想娶我?!?/p>
陳默手里的竹籃晃了晃,雞蛋在里面輕輕碰撞。傻王是礦長的遠(yuǎn)房侄子,天生智力低下,聽說還會(huì)打人。三叔母讓表姐嫁給他,明擺著是想攀附礦長。
“你愿意嗎?”
他問。
表姐的眼淚掉在雞蛋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我媽收了他們家兩頭豬當(dāng)彩禮,說……
說能給你湊衛(wèi)校的學(xué)費(fèi)?!?/p>
她突然抓住陳默的手,掌心冰涼,“幺娃,傻王家不對勁。昨天我去送布料,聽見他爸跟礦長打電話,說‘那事處理干凈了’,還提到‘多出來的炸藥’……”
陳默的心猛地一跳。多出來的炸藥?和老張說的
05
噸對上了!他趕緊從藍(lán)書包里掏出鉛筆頭和煙盒紙:“表姐,他們還說啥了?”
“還說‘陳建國那個(gè)愣頭青,死了也干凈’?!?/p>
表姐的聲音抖得厲害,“我不敢多聽,被傻王看見了,他追著我打,手腕就是被他擰的?!?/p>
陳默在煙盒紙上飛快地寫:傻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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