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章 藍書包里的橘子皮（第1頁）

陳默蹲在豬圈墻根下，把藍書包里的東西一股腦倒在麻袋上。陽光透過雜樹林的縫隙照下來，在舊課本、半截鉛筆、安全帽碎片上投下斑駁的光斑。他的手指撫過書包內側的補丁

——

那是母親用父親的工裝布縫的，針腳歪歪扭扭，卻比任何補丁都結實。

“該收拾的都收拾了？”

母親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件洗得發(fā)白的藍布褂子，“衛(wèi)校要求穿校服，這是你爸年輕時的，改改還能穿。”

陳默沒接。他撿起那片干硬的橘子皮，放在手心搓了搓。表皮的黑斑已經變成深褐色，卻還留著點若有若無的橘香。這是礦難前母親塞給他的，他一直沒舍得扔，現(xiàn)在成了藍書包里最珍貴的東西。

“媽，橘子皮能入藥嗎？”

他突然問。

母親愣了愣，蹲下來幫他疊褂子：“老輩人說能治咳嗽。咋突然問這個？”

“衛(wèi)校有藥房嗎？”

陳默把橘子皮小心翼翼地放進書包夾層，“我想知道它的藥用價值。”

母親的手頓了頓，眼里閃過一絲欣慰：“有，聽說還有標本室呢?！?/p>

她把疊好的褂子放進書包，“別總惦記那些糟心事，到了衛(wèi)校，好好學本事?！?/p>

陳默點點頭，卻在心里把

“藥用價值”

換成了

“保存時間”。在干燥環(huán)境下，橘子皮能保存多久？如果用福爾馬林泡著，是不是能永遠不壞？就像那些藏在數字背后的真相，只要妥善保存，總有被揭開的一天。

正收拾著，院門外傳來王翠花的大嗓門：“李秀蘭！在家沒？”

母親臉色一白，趕緊把書包往陳默懷里塞：“快藏起來！”

陳默抱著書包鉆進雜物間，從門縫里往外看。王翠花拎著個空籃子，身后跟著三叔陳建軍，兩人徑直闖進堂屋。

“聽說幺娃要去衛(wèi)校？”

王翠花往板凳上一坐，眼睛在屋里掃來掃去，“學費貴不貴？要不這錢還是我來出，省得你娘倆為難?！?/p>

“不用了?！?/p>

母親擋在雜物間門口，聲音發(fā)緊，“校長說減免學費?！?/p>

“減免？能減免多少？”

王翠花突然站起來，往雜物間這邊湊，“我可聽說衛(wèi)校得買聽診器、血壓計，哪樣不要錢？那五千塊撫恤金……”

“那是幺娃的學費！”

母親猛地提高聲音，“你別想打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