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就算這道政令日后真發(fā)出來了。”
“地方上實施起來更是難如登天,下面誰會愿意配合?”
詹徽立刻把這件事情中的巨大阻力羅列出來,向傅友文分辯道,說完還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現(xiàn)在事情都還沒開始辦呢!傅大人便已經(jīng)想到那么久遠去了?”
對于詹徽的分辯。
傅友文卻沒有急著反駁什么,而是一眼看穿了詹徽的心思:“所以詹大人不是在提醒老夫,而是希望到時候陛下的心思在朝堂上捅出來的時候,老夫也和你們一起,反對陛下?”
“詹大人希望這條政令胎死腹中?!?/p>
被說中了心中所想,詹徽的目光不由閃爍了一下,臉色有些虛。但他隨后干脆也不裝了,直言道:“傅大人當真就甘心以后都只能死守著那點微薄俸祿過日子了?”
舍不得、不甘心。
這就是詹徽此刻最真實的想法。
當一個好官,在青史上留下一筆姓名,他當然是想的;可自身的利益和財富,也是他想要的——現(xiàn)在朱允熥無疑是動到了根子上的利益,絕大部分人在這種情況下……首先拋卻的一定是虛名。
正所謂,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
傅友文沉默了片刻,猶豫地目光再次堅定了些許,道:“旁人一定辦不下去,陛下卻不一定。要是陛下真把這件事情妥帖辦下去了,到時候禍到臨頭……哭都沒地方哭去。”
傅友文和傅友德從大明立朝之前一直到現(xiàn)在都還堅挺,靠的就是「謹慎穩(wěn)妥」四字。
況且以他作為戶部尚書的直覺。
從去年到今年,他都一直在看到、感受著大明皇朝的變化——越來越好了,百姓日子也越來越好過了……
不僅如此,夏原吉、古樸……他們這一票進修《經(jīng)濟學》的人,全部都是掛在自己手底下干活兒的,就算傅友文沒有朱允熥的允許,不敢輕易打聽什么,可也總能察覺到一些只言片語、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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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大明窮。
以后的大明未必。
當一個皇朝足夠強盛、富庶起來,跟著享受好處的是所有人。
傅友文除了因為被朱允熥這么長時間以來的CPU造成的心理陰影之外,眼里看的,也是一個未來。
“詹大人,老夫覺得……大明變了,而且一直在變,這種變化無疑是當今陛下以一己之力帶來的。同時,這種變化也是極其迅速、劇烈的。”
“陛下他……是一個擅長創(chuàng)造奇跡的人。”
“老夫奉勸你一句,好自為之吧,詹大人。”傅友文真心實意地拍了拍詹徽的肩膀,似是在警告他,也似是在提醒他。
詹徽蹙著眉頭對傅友文的話表示不認可:“傅大人,你這膽子也太小了!八字都還沒一撇的事兒,你便開始杞人憂天了。”
“若咱們能讓這個「八」字連一撇都寫不出來……”
“你不就什么都不必顧慮了么?還用再怕什么以后火燒到自己身上來的事兒?”
顯然,他似乎是看不清傅友文看到的這一層,沒聽到傅友文對他的警告和提醒,甚至還在繼續(xù)試圖分辯和勸解。
說起來,他的年紀其實比傅友文要小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