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單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為解決青年干部住房問題,已婚者憑結(jié)婚證可優(yōu)先分配婚房,名額有限,按登記先后順序安排。
”辦公室里老式吊扇吱呀呀地轉(zhuǎn)著,卻驅(qū)散不了他心頭的燥熱。
他看了看手表——下午四點二十分,陸明瀾應該已經(jīng)下班回到紡織廠的宿舍了。
“小周,發(fā)什么呆呢?”對面的同事老張?zhí)筋^問道,“是不是分房有消息了?”周正平如夢初醒,起身拿起公文包,對科長打了聲招呼:“王科長,我有點急事,能不能先走一會兒?”王科長從老花鏡上方看了他一眼,擺擺手:“去吧去吧,年輕人,事兒就是多。
”周正平幾乎是跑著出了財政局大門。
他騎上那輛鳳凰牌自行車,鏈條發(fā)出急促的咔嗒聲,就像他此刻狂跳的心。
紡織廠女工宿舍門口,幾個年輕姑娘正圍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聊天。
陸明瀾穿著鵝黃色的連衣裙,站在中間笑得最歡,兩條麻花辮隨著她夸張的動作左右搖擺。
“明瀾!”周正平在馬路對面喊了一聲,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變調(diào)。
姑娘們齊刷刷轉(zhuǎn)過頭,然后爆發(fā)出一陣哄笑。
有人推了陸明瀾一把:“喲,你家周干部來接你啦!”陸明瀾臉上飛起兩朵紅云,小跑著穿過馬路:“你怎么突然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周正平深吸一口氣,直接抓住她的手:“明瀾,我們結(jié)婚吧。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炸得陸明瀾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眨了眨大眼睛,嘴唇微微張開:“啊?”“我說,我們結(jié)婚吧。
”周正平一字一頓地重復,從公文包里掏出那張已經(jīng)被他捏得有些皺的通知單,“財政局要分婚房了,有結(jié)婚證的優(yōu)先。
”陸明瀾接過通知單,手指微微發(fā)抖。
她反復看了三遍,才抬起頭,平日里伶牙俐齒的她此刻竟結(jié)巴起來:“你……你這就……求婚了?因為……分房?”周正平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莽撞,連忙解釋:“不,不是只因為分房!我是說……我們已經(jīng)相處兩個多月了,我覺得你很好,現(xiàn)在又有這個機會……”陸明瀾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睛彎成了月牙:“周正平,你可真行。
別人求婚都是花前月下,你倒好,在大馬路上,為了分房子。
”周正平窘迫地撓撓頭,但眼神卻很堅定:“我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