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的王翠芬聽著此起彼伏的鼾聲,牙齒磨得咯吱響。
她活了大半輩子,頭回見著這么不要臉的人!清晨五點半,王翠芬還在被窩里,就被廚房“叮叮咣咣”的動靜驚醒了。
她鞋都沒穿沖出去一看,差點背過氣去。
趙金花正拿著她家鐵鍋煎雞蛋,油花濺得灶臺到處都是。
吳大壯蹲在門檻上剝蔥,案板上堆滿了雞蛋殼,一看雞蛋筐,全空了!“親家起來啦?”趙金花把煎蛋翻了個面,“快來吃早飯!”王翠芬瞪著桌上那盤焦黃的煎蛋,手指直哆嗦。
這他娘的是她家的雞蛋!她家的油!現(xiàn)在倒成了吳家施舍的早飯?吳小虎已經(jīng)狼吞虎咽干掉三個蛋,蛋黃渣子糊了滿嘴。
最絕的是吳紅娟,居然還指揮她男人:“去,把王叔柜子里那瓶醬油拿來。
”見王翠芬黑著臉走過來,吳紅娟還笑著打招呼:“王姨早?。 薄芭?!”王翠芬把癟得不能再癟的搪瓷杯砸在桌上,一言不發(fā)沖進房間給了王鐵山一巴掌。
王鐵山是懵逼地醒過來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自行車一百二,縫紉機八十,手表三十,收音機二十。
”王翠芬跟二手市場攤主砍價砍得唾沫橫飛,“二百五,多一分沒有!”討價還價半天,終于湊齊了三轉(zhuǎn)一響——一輛除了鈴不響哪都響的永久牌自行車,一臺踩起來“咯吱”響的蝴蝶牌縫紉機,一塊表盤泛黃的上海牌手表,一臺收音時雜音比人聲大的紅燈牌收音機。
看著這些二手貨,王翠芬心在滴血。
更讓她吐血的是,吳家人驗貨時那個挑剔勁兒——吳小虎嚷嚷自行車剎車不靈,趙金花嫌棄縫紉機掉漆,吳大壯都嘟囔手表走不準(zhǔn)。
“愛要不要!”王翠芬終于爆發(fā)了,“就這還花了二百五呢!”搞定了三響一轉(zhuǎn),就只剩吳小虎的工作了。
連著三天,王翠芬天天往趙德海家跑,催問吳小虎工作的事。
趙德海被煩得不行,讓王玉梅去王家走一趟。
王玉梅找到王鐵山,忍不住抱怨:“運輸公司那邊說了,臨時工名額緊俏,光打聲招呼頂什么用?不得送點煙酒表示表示?”王鐵山臊得滿臉通紅。
他哪懂這些門道?當(dāng)年工作都是組織分配,哪用得著送禮?王玉梅話說得更直白:“哥,不是我說你,德海在中間牽線已經(jīng)夠為難了。
你們倒好,空著手就想辦事?吳家不懂規(guī)矩,你們也不懂?”王鐵山當(dāng)晚就讓王翠芬去黑市,花了一百四十塊買了兩條中華煙和四瓶西鳳酒——一份送給運輸公司招工處的負(fù)責(zé)人,另一份“孝敬”趙德海。
夜深人靜時,王翠芬摸出藏在枕套里的小賬本,哆嗦著算賬——國營飯店花了58塊4、三轉(zhuǎn)一響花了250塊、煙酒花了140塊、彩禮500塊。
“九百四十八塊四!”她眼前發(fā)黑。
這錢都夠買臺國產(chǎn)電視機了!她那三百塊的洗衣機都沒舍得買,現(xiàn)在全喂了吳家那群餓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