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夜,你在他身下死去活來。
他終于肯離去時,你已是一副繁花落盡的頹靡模樣。
幽冥地底都在盛傳,魔主的新寵不言不笑,總是鬧著要回人間,偶爾聽他與魔主爭吵,魔主用“但生”脅他時,他卻又委頓下去,再不言聲。有那不知狀況的大魔心中暗暗稀奇:“但生”不就是魔主名諱么,怎的還拿自家來脅那新寵?
終于有天,一名服侍你的女娘說走了嘴,其實她說的并不多,只是你被她一句話點醒,忽然就通透了——在此之前你從未想過,但生與他,是同一“人”。
那夜他再來糾纏時,你遲疑著喚了一聲“但生”,他頓住,你于是明白那女娘說的是真的。他與“但生”,果然是同一“人”。
但生……
你哽咽著問他:你為何要騙我?為何要欺我?
他靜默無言,只把手探向你眼上,將覆巾取下。你終于見到他。他是但生,又不是但生。
他比但生高大得多,那張臉比但生俊氣得多,聲線也不同,難怪你認不出。
這當中最可慘之處,是你以為但生是個“好人”,以為他是你蔭蔽,能為你擋掉所有邪魔外道,你依在他造就的一片陰涼之下度著歲月流年,無比心安,你還天真地以為他不圖什么,卻不料他要對你做與它們一般樣的事。
從此往后,你再不喚“但生”。
他再來找你走風月,你不想要,此時卻也由不得你了——你已離不得他,你的魂魄被他吸附,若是一天不走風月,你便從骨頭縫里往外冷,冷到恨不能即刻去死,卻又死不去。你悲哀地發(fā)現(xiàn),這副軀殼極易被他挑弄,不需如何,只要舌尖與手,你便酥煞。他甚至會用你情動來迫你求他。你于是一天天自厭。
再過半月,大魔們驚異地發(fā)現(xiàn)你面色一日日鮮妍起來,頹靡中帶著驚心動魄的媚色,顯見是得了滋潤的。
魔主對你,可說是專房擅寵,除了不讓你回人間,便是你要天上的月,他也能依你。你卻偏與他反著來,除了回家,什么也不要。
他問你為何定要回去?
你答他此處非家,你家在栗園小村,春季有香花,夏時有蟬鳴,秋節(jié)有甜栗,冬令有細雪。一年之間,四時變換,春耕夏種,秋收冬藏,那才是家。
他聽后半晌不言,終于松口答應(yīng)讓你回去一趟,只是你需明了,例外之后,再無例外,今后你不能再開這個口,他也不會為你再破這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