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81章（第1頁）

一樣是錦娘將她抱來，一樣是周遭圍滿了看不見的人，一樣是相對無多言。

素素偎在你懷中，也是小小軟軟的一團(tuán)，也是小小鼻梁高挺，眼睫長翹，似你又似胭脂。你貪戀地看著她，想把這最后一眼看到天長地久去。

外間宦者在催了，你戀戀不舍地把她交還給錦娘，低聲對她說道：素素眼角有顆小小的紅痣，待她大些須得點(diǎn)掉才好，生在那處的痣，多是要惹淚的。

錦娘滿面淚痕，嗚咽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再說不出話來。

或許只有為人父母者，才能看得這樣細(xì)致，直看到那藏在眼頰中細(xì)小的淚痣，怕它將來真能惹來孩兒的淚。你看不到以后了，只能在當(dāng)下把這可能的小禍端點(diǎn)出來，指望以后能看到的那個人，去為你做你做不來的事。

留到不能留時，但生進(jìn)來，拖起你往外走。

你被他拖得一個踉蹌，將要出門之前，你回頭看了一眼東廂房的方向，而后低眉斂目，隨他去了。

你在心內(nèi)小小聲問她：胭脂。你何時來接我？再不來，我要熬不過去了……

她若真與你心有靈犀，會否聽見？

沒人知道你一直在等她，從水路走了這么久，路過高山大川時，你就想，胭脂會不會在這兒等著我？

每一次你都失望了。她沒有來。沒有來接你。

你們水路上走了多日，終于上了岸，你問身邊宦者這是何處，宦者答說快入平陽府了。

平陽啊？為何不走直道呢？還要曲里拐彎地走到平陽來，繞了不少遠(yuǎn)路呢。

你不知道這是但生刻意挑揀的路線，就為躲開你妻。他料定她必不會就此罷手，于是早早做了安排，專挑這荒僻又曲折的地方走，不僅如此，他還放了另一批人出去，扮成他自己的模樣，張旗揚(yáng)幟，招搖過市，將你妻的人手引向岔路。

你與她南轅北轍，終至交錯。

這日你們經(jīng)過一處石窟，你一路看過去，看到一尊叫歲月風(fēng)塵消蝕了的彌勒造像，便央求他停一停，讓你上去燒一炷香。

他問你：為何此時忽然要去燒香？

你說只是心血來潮，起心動念，想要為爹娘燒一炷平安香，畢竟離家千里，不能在他們身旁親身侍奉。

他又是一臉狐疑：彌勒乃掌管來世之佛，未必能保誰平安，求來何用？

你忽然回頭朝他一笑：那便一同求你我來生緣吧。

一笑春生。

他從未見你如此笑過。

他說：你騙我。

你又一笑：我爹娘還在冶城道院呢，我又為何要騙你？

你的笑似漫天飄落的亂花，迷了他的眼，復(fù)又迷了他的心。

他問你：你是誰家相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