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看他漸行漸遠,最后只看見一點白,是白發(fā)。那白發(fā)如靜夜里的深雪一般,披了那魔物滿身。
兩百多年后,你再度轉生在一片野蓮海邊,你娘是人家小妾,你是庶出的孩兒,前頭有好些個兄姐,你與你父一年只能見上有數(shù)的幾面。你娘病弱,常常挨人欺負,當年你年歲尚且還小,還有娘親照護,日子過得雖不算太好,但偶爾也有甜甜的時刻。每年清明節(jié)上,你娘帶你回鄉(xiāng)掃墓踏青,路上她總會偷偷拿出幾顆糖來喂你。那飴糖是鄉(xiāng)野間最廉價的吃食,甜甜的滋味卻一點也不廉價呢。你被那糖甜得瞇起了眼,真是太甜太美好了。
你六歲那年的清明,你娘帶你回鄉(xiāng)掃墓的路上,那騾車忽然壞了,你們停在半路,你見路旁飛過一只碩大的蝴蝶,那蝴蝶是青蓮色的,你從未見過,一下就被引了過去。
柳橋。
有人叫你。
你回頭看一眼,什么也沒看見,就又追著那蝴蝶去了。
柳橋。
又有人叫你。
你再回頭,沒看見人,卻看見樹下放了一包飴糖。你撿起來反復看過,不知是誰落下的糖,拿過去問你娘,你娘說許是樹精給你的,要你去向那樹道謝。你一路小跑過去,仰頭望著樹頂,小小聲說了一句“謝謝”,然后打開紙包,撿了一顆糖放進嘴里——太甜了,甜得你笑了出來。
又是一笑春生。
但生在樹頂看著小小的你,驟然心酸。
罷了,這一世,他不求什么愛與不愛了,“愛”太過縹緲,隔著云端那么遠,他只要得到就好。只要把你拽入地底,你們之間就再也沒有什么蛇妖、什么天道,什么父母兒女,只有你和他。你愛不愛他無所謂,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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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
敲下最后一個字的時候,說實話,心里挺難受的。我想我之前或之后,都不會再這樣去將寫作的點凝結在一個人身上了,這種寫法讓人很不好受,就好像一種偏執(zhí)的凝視似的。
其實當初沒想寫《花褪殘紅青杏小》來著,有點兒鬼使神差吧,今年8月6日那天,我打出